驿站最好的房间里。
朝廷派来的钱粮官姓张。
张大人可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官,户部从三品的职位。
面上看,年纪已过知天命。
经过李知县引荐,张大人正在问罗峻熙秀才身份为何会来。
罗峻熙想了想,没有回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只将当日李知县找他大姐夫去县里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
随着罗峻熙讲,张大人看了眼李知县。
往年李家的小儿子,他是有些瞧不上的,经一次事才发现……
罗峻熙又将他大姐夫回到家告知后,他们左家长辈是怎么细致核算一番酒的成本,算出怎么节省才能支持得起的账目汇报一遍,还有他二姐夫作为一名真正的农夫,头一个站起来表示要跟着去效力。
寥寥数语,没有经过任何美化的大实话。
可以说,看起来回答的有些跑题,但张大人却听出来了,罗峻熙是在告诉他,家里没怎么读过书的老人,身边最普通不过的农家汉子都有支持前线的觉悟,他作为读书人理应更义不容辞。
“这是你大姐夫?”张大人指了指朱兴德。
“是。”
“那你所讲的农夫二姐夫在何处?”
没一会儿功夫,吴忠又下楼去将杨满山带了过来。
“草民见过大人。”
张大人眯眼看向杨满山,这份沉稳气势可不像是普通农夫。
他一一扫过左家三位女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或许这仨人本就不普通,因为他们有拥有智慧的长辈。
“听说酿酒队伍不是由李知县负责,而是由你张罗起来的?”张大人看向朱兴德。
朱兴德应是。
“那你讲讲,你是怎么张罗起来的。”
张大人怕朱兴德紧张,还笑了下解释说:“你怎么做事的就怎么说,不用多想。正好一场雨将大家耽误在这里,我也终于有空能听一听,叫你们来闲聊几句。”
朱兴德是谁呀?
这事儿如若落在杨满山头上,可能会讲的干巴巴的,可是到了朱兴德这里,那表情是诚恳的,情绪必须是饱满的,具有煽动性的。
朱兴德讲起县尉去了游寒村召人手时,大家如何踊跃报名,年轻人听完前线战况,是怎么情绪激烈的表示要为朝廷效力。和每次征徭役的情绪有何差别。
他又是如何筛选人手,之后为出发怎么做的准备。
怎么做的呢?
雨布、干粮、头套、棉鞋等御寒家伙什,连同临时帐篷,各村出老手艺妇人缝制。一共七个村庄,共有百十多位老人参与缝制。
而临时帐篷要用作撑起的竹竿,他们都是按照尺寸提前准备好,已经能做到几人一组,迅速搭起休息帐篷。
另外,村民们自发跟着游寒村的赤脚郎中张瞎子之子采草药。
张瞎子之子从县城医馆特意回来,每日带人徒步爬山,连续在山上作业数十日。
因为他们没有药,还不想路途万一受伤给李知县添麻烦,更不想抢前线兵卒的救命药,想着正好在家,能省就省一点儿,又是挺好的时节能采到药,就自制。
他们还改良了运酒车的轱辘。
以及出发前,家里外婆和岳母又是如何带领一帮妇人,给他们制出了大煎饼。连大煎饼的出处都是有说头的。
那煎饼是村里正左春生,听说西镇那里有几家从鲁州落户的农户,那几家会制作一种扛放的干粮,食物如若热了冻了也不怕,村里正曾吃过。所以里正左春生特意派人去那里学回制作方法。为的就是让他们带上充足的口粮,以备不时之需,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这次带队的官员,也就是张大人和李知县。
至于出发前的训练,朱兴德实诚的告知,以前左家酒就曾运往过边境,所以这次李知县才会选中左家酒。
由于有远途运酒经验,此次参与运酒的部分人早已经受训过。只不过是这次增加不少人手,要加大训练量。
训练的总教头就是他身边站的二妹夫。
二妹夫会用刀、有箭法,骑术最好,会驯牛。
朱兴德介绍到,说起武器,他们这些农家汉子也没有好武器。
他们在训练中就用了种地的土家伙什。
所以这次出行,他们随身带的全是杀猪刀、锄头、耙子、铲子、大叉子、炉钩子等物件。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春耕前赶不回家里,那面就没有春耕工具了。
而经过训练,队伍里目前已经基本掌握射箭和骑马,两位大力气兄弟甚至能用绳子拴着铁球,一扔一个准儿。
还有这个。
朱兴德脱了衣裳。
“这是何物?”李知县不学无术,没认出来这是什么。
可张大人在户部,见过历代军用物资,又熟读史书,知道朱兴德展示的应是一种土盔甲。
果然,朱兴德揭晓答案,介绍到这是他小妹夫看书学来的盔甲,叫棉甲。
棉甲以棉花七斤。
用布缝如夹袄,两臂过用脚踹实,以不胖胀为度,晒干透收用。
其长处被雨淋湿不重,不发霉不烂,不是非奔着他们来用矛硬扎致命,只远远用箭射击,应是能侥幸射不死。
朱兴德问罗峻熙:“那书叫什么小品来着?反正,大人,草民家甭管发生啥事儿,草民的小妹夫都爱先翻书。这才有了提前准备好的棉甲。”
罗峻熙上前解释书名,说是安朝时期首辅朱大人所著写《涌幢小品》,其棉甲在安朝广法战役大为流传。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