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此言差矣。”出言的是何进之弟,车骑将军何苗,“黄巾之乱初定,天下黎民无不希望休养生息,而大将军如今辅佐新君,自当修德政,行仁慈之举,如何你却反劝将军专务杀戮?何况十常侍为宫中之人,平i谨小慎微,并未行乱举,若是无端杀之,只怕是为取乱之道吧。”
“哼,十常侍狼狈为jian、横征暴敛、卖/官鬻爵,使得民怨沸腾,百姓无不yu生啖其肉,车骑将军如何却说他们未行乱举呢?”然而,何苗话音刚落,堂下却有一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竟是刚从荆州归来的童英,只见他昂首阔步走到大堂正z,朝何进拱手道,“十常侍皆是外表忠厚,实乃十恶不赦之人,童英愿率一虎狼之师,为大将军荡平jian佞!”
童英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这童英一向是不显山不露水,平i里大家聚商朝事他也从未出言,今天为何又如此迫不及待的进谏何进诛杀十常侍呢?
连曹cao和袁绍都是大惑不解,目光皆是不约而同的投向堂中的童英,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错,两人都看出对方眼里的诧异。
而童英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出来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考虑,卢植待他如师如父,卢植的仇童英终是要报的,而若是以童英以往的xing格,他必定是回到洛阳后便孤身一人杀入宫中寻那张让报仇雪恨。但是现在的童英却已经没有那么冲动,他早已不再是不知进退的愣头青,毕竟他心中也清楚,且不说禁宫中高手如云,他想要杀死张让实在难上加难,更何况即便杀得了张让,接下来又将如何?刺杀禁宫官员,他必定会沦为太尉府四处通缉的罪犯,到那时师父和大师兄的仇,又让谁人来报呢?
所以童英仍旧需要这典军校尉的职务来查访杀害师父和大师兄的仇人究竟是谁,所以这张让是要杀的,但是怎么杀也要想个万全之策。若是能借重大将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何苗被童英这一番义正言辞的驳斥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思虑半晌却无言以对,只得转头看向何进,拱手道:“大将军难道忘了,太后曾有言在先:‘内侍管理禁省,乃祖宗留下来的法度,不能说变就变。况且,先皇尸骨未寒,新皇年幼,张让等人皆先皇近臣,先皇大行未久,你这就杀他的近臣,岂不是让先皇寒心?’”
何进闻言,面se一沉,这确是宫变之夜何太后当着众人的面所说的话,如今何苗旧事重提,显然是想要用太后来压众人。
“如今太后辅政,此事她不允,又为之奈何?”不过对于诛杀宦官,何进心中本就十分犹豫,如今有了太后之言来堵这些士人的悠悠之口,倒也不失为他寻了个拖延时间的借口。
“大将军明鉴。”袁绍见状,心知何进犹豫不决的原因何在,当下便将叔父和荀爽等人议定之策,向何进娓娓道来,“若是大将军向四方藩镇发一檄文,召他们率军共赴京师,尽诛宫中阉宦,到了那时事权从急,即便是太后也不得不从。”
闻言,何进脑海中飞快的计算起此计的得失来,因为董太后莫名其妙的暴毙,世人皆将矛头指向了他,毕竟谁人都知道那董太后是被他赶出京城的,甚至连董太后出殡,何进也借口身体抱恙而没有出席。
但是何进心中清楚,董太后之死与自己绝无干系,他当初不过是只想将那碎女子赶出京城而已,甚至当董太后的死讯传来了,他也觉得惊诧莫名。
而他虽有诛阉宦之意,但却一直下不定决心,顾忌的也是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而袁绍此计召藩镇之军进京铲jian,一则是可以让自己完全撇清干系,二则自己还可以伺机吞并一些藩镇的兵力,壮大自身实力,这一举两得之计似乎或可为之。
思虑及此,他脸se稍霁,颔首道:“本初此计甚佳.”
“不可!大将军三思啊!”孰知他话音未落,座下却又一人大呼不可,何进投眼望去,这次开口的是主簿陈琳,此人才思敏捷、文才颇佳,所以为何进征召为主簿一职,专门负责处理公文。
只听陈琳此时高声说道:“大将军此计万万不可!如今大将军您皇威正隆,掌管京城所有jing锐之师,若是想要诛灭宦官,不过轻而易举。只要行动迅速,当机立断,便可轻易的一举功成,赢得天下人的顺应,但若是反其道而行,发檄文召边关藩镇来京,到时候四方英雄聚会,各怀一心,这便是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只怕到时不但大事难成,反而平添祸乱啊!”
“孔璋此乃懦夫之见,杀这么区区几个阉宦,如何又会有祸乱?”何进摇了摇头,当下说道,“我意已决,就按本初所言罢。”
座下一直没有开口的曹cao微微仰起头,望向chun风得意的何进,嘴角却是不自觉的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