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之祸,源于外患,毁于内贼。
从秦宅搜到的那几封信是一锤定音的关键。
而那几封信,正是这名祖祖辈辈都跟着秦氏的老仆偷偷放的。
“有人绑架了秦福的独子,逼迫他就范——”
很普通的招数,但是很有用。
秦福不识字,不知事情的严重,只是放信件事,本能地留了个心眼,藏下一封,打算着赎回独子后,再将这封信交给主人。
独子倒是很快放回来了,却回来当然,便开始高烧不退。
恰在这时,秦氏事发,满门遭劫。
秦福好不容易救回的独子便在禁军闯入秦宅的前一刻咽了气。
他觉得这是对他叛主的报应,便拼死将秦氏幼子救出。
当年秦氏倒得非常彻底,因为事涉通敌,人人自危,没有敢替秦氏说话的,秦福纵然手握证据,也不敢轻易信任别人。
于是带着幼主和证据隐姓埋名多年,至少听闻河东秦氏富商的出现。
李穆一边听,一边拆开信件。
信保存得很完好,字迹清晰,章印可辨。
只要能证明这封信是假的,就能用同样的方法证明现存于大理寺的其他书信也出自伪造。
只是,要如何证明这封信是伪造的?
李穆沉吟片刻,将信收了起来。
信被李穆拿走,叶倾容也没说什么。
她目前势单力薄,拿着信也没什么作用,不如交给太子的人。
“时机成熟时,秦福可出面作证。”叶倾容道。
李行远点头,道:“他就留我们这儿,还安全些。”
话到这里,今天的事算办完了。
李行远朝太子殿下使了个眼色。
您要有事就赶紧说啊!不能是特意赶来看一眼美貌的叶小姐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太子殿下抬起眼,定定看着叶倾容,道:“今晚那幅画,给我。”
叶倾容一愣。
“什么画?”李行远好奇。
太子殿下和叶小姐竟然有小秘密?
“画……呃,没、没带身上。”叶倾容都被逼得磕巴了。
“我随你去取。”李穆说罢,不容分说地先行一步,朝叶宅方向去了。
叶倾容只好跟上。
李行远看看没人不让他跟,便也默默跟了过去。
到了叶宅,太子殿下倒没直闯美人香闺,但也杵在香闺外,直到从叶倾容手里拿到一支简陋的纸卷轴,才肯离开。
“什么画?”李行远瞅着他手里的纸卷轴,好奇极了。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跟叶倾容好上的?好到什么程度了?
又是主动送消息,又是索要亲笔画,啧啧啧……
李穆瞥见他望眼欲穿的眼神,将画儿藏得更紧了。
直到回了燕国公府自己房里,才掌灯展开画卷。
画的是唐小姑娘没错。
背景是亭台楼阁,小姑娘提着裙裾在走台阶,梳着双鬟的脑袋低着看脚下,那模样小心翼翼,又轻盈活泼。
因是席上作画,画得极为写意。
寥寥数笔,却将唐小姑娘的情态抓得极准。
李穆反反复复地看,越看越觉得可爱。
可看着看着,又觉得不太得劲。
这样好的画,为什么是旁人画的?
他想了想,拨亮烛台,摆出笔墨……
……
次日清晨,唐小白见到小祖宗时,吓了一跳:“昨晚没睡好?”
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半边脸眼下一片青黑,尤其少年肤色冷白外明显。
不但有黑眼圈,眼里还有红血丝。
怎么回事?唐小白担忧地看他。
结果这死小孩就“嗯”了一声。
唐小白皱眉想了想,严肃地说:“学习的事不能一蹴而就,你这个年纪,还是身体最重要!”
要不怎么一样上学,一样看书,他就会得比她多,一定是背着她偷偷学习了!
李穆脸微红,点了点头。
“晚上不可以熬夜,会熬坏眼睛的,而且睡眠不足还会长不高——”说到这里,唐小白抬头看了看他。
小祖宗这两年身高窜得可真快,本来只比她高一个头,现在都快两个头了。
“我知道了。”他低下头看着她说,唇角似翘非翘,眼里有一种稚气的雀跃。
唐小白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坐下后,扭头向外,正好看到少年单手撑着一跳,坐上车前,动作轻快又敏捷,好看得不行。
哎呀!她家小祖宗,还真是该死的甜美……
……
唐小白今天的心情,略有一点复杂。
因此到了书院,又看到公孙易来闹时,就没什么耐心,直接让小祖宗把人丢了出去。
回过头问刚才被公孙易缠住的陶汾:“他又来干什么?”
陶汾没有立即回答,他被气得不清,咬着牙根平复了许久,才将额头青筋压回去,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上回在外面遇到公孙易,要我给他行礼,我道他尚未授官,并无品级,不肯行礼,如今他授了官,特意来耀武扬威!”
唐小白:“……”
怎么有这么无聊的人?
“为什么这种人还能授官?不是说吏部选试很难吗?”唐小白不太高兴。
通过礼部省试之后,新科进士们还要参加吏部的选试才能授官。
省试已经很难了,选试更难,很多人中了进士后选试考了好几年都考不中。
凭什么公孙易这么容易考中?
陶汾又是一声冷笑:“公孙易自称寒窗十年,科考授官,却都赖了裙带,笑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