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从前闹别扭的时候,也喜欢这么看着她。
她只会觉得好笑。
但现在,有点不一样。
他的眼睛和从前不太一样。
从前还小,眼型偏圆,现在长开了,比从前狭长了一些,眼尾微微上挑,晕开一抹旖旎的淡淡桃红。
而且,眼尾下方,多了一点细细小小的泪痣。
只这么一点,既清冷,又妩媚。
当他和从前一样充满暗示地看着她时,却比从前多了一些不自觉的蛊惑。
唐小白被他看得忍不住踮起脚,想去摸一摸他眼尾的泪痣。
手刚抬起,对上他的目光,蓦然红了脸,讪讪一笑,把手收到了背后。
李穆眸光闪了闪,问:“没什么想说的?”语气已经比刚才软了许多。
唐小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讷讷道:“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在河东也很难。”
当时的情况,常山郡王刚死,李行远还没完全掌控镇州,小祖宗在河东也还受制于晋王和庆王。
比起丢下河东的局面来陪她冒险,倒不如留在河东保存实力。
如果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他和李行远就是最后的退路。
谁想到这俩都跑来了?
“不难,”李穆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难。”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过得难,包括从前被幽禁、被下毒。
可能当时年纪还小,没什么感觉。
后来长大了,也麻木了。
冷眼看着周围人算计他,利用他,又或者似真似假地帮助他。
大约是父母故去的时候年纪太小,他也没什么复仇的执念,没有夺权上位的野心,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任凭自己随波逐流。
直到遇见她。
没尝过甜的,便不知自己吃的是苦。
尝过了,眼里心里的世界就都不一样了。
他开始有心去做一些事。
“读书,习武,科考,兵权,这些都不难。”
包括抽身来西北找她,也不难,不过是设下一个局,舍弃一些权,再赌一把人心权衡罢了。
“找你才难。”李穆凝视着她,说得不能更认真诚恳了。
但听在唐小白耳中,只觉得不能更凡尔赛了。
读书、习武、科考、兵权,都不难?
她没忍住,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只拧到厚厚的衣服。
唐小白不甘心,又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他轻笑出声。
唐小白脸又红了红,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轻咳两声,若无其事地问:“你现在不回河东真的不要紧吗?秦小姐能撑得住吗?”
“李行远不也没回镇州?”
唐小白噎了一下。
虽然李行远现在去京城是她拜托的,但是之前来京城也是属于恋爱脑。
呃……
她为什么要说“也”?
“凡事有轻重缓急,我和李行远,都知道孰轻孰重,”李穆看着她嫣红的脸儿,唇角弯起,“况且,我不回河东,真的不要紧,秦容一定会设法将李枢留在雁门关外,等我回去——”
……
“秦小姐,晋王殿下有请!”
秦容动作一滞,默默将刚脱下的披风又披了回去。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秦容被领到李枢面前时,他正背对着她,在看悬挂屏风上的雁门关外舆图。
他们出关追击时,兵部的舆图还没来得及送来。
原本州府会有一份本地舆图,但是在突厥人入侵时,都被搜刮走了。
现在他们用的,是随军的文吏临时绘制的。
不得不说,跟之前秦宵得到的几份舆图相比,粗糙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也只能将就着用了,因为现在,她和李枢被困在云州府,与雁门关内暂时断了联系。
“还没联络上秦宵?”李枢问。
容低声答道,镇定坚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沉重和担忧。
两个月前,“秦宵”于雁门关一役中重伤,她作为“秦宵”的姐姐,一怒之下,率军出击,为弟弟报仇。
雁门关一仗告捷后,她又趁胜追击数百里,势如破竹。
直到打到云州,中了埋伏。
在这期间,李枢一直和她在一起。
于是也一起被困云州。
“秦宵”因重伤留在关内,而眼下把控雁门关的,是庆王和宇文博。
所以,迟迟没有援兵,也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只是李枢隔三差五地会问她有没有“秦宵”的消息。
那是真没有。
她也很想问问那位太子殿下,准备把她晾到何时?
李枢不是庸人,再给他点时间,找出破局之法也说不定。
“你觉得……秦宵会不会被庆王扣下了?”李枢突然问。
秦容收敛思绪,语气坚定地回答:“阿宵一定在设法解云州之围,他不会丢下我!”
说了等于没说。
她这阵子就这么敷衍着李枢。
但也渐渐从李枢眼里看到了怀疑。
比如现在,李枢转身看她,眼里就有些莫测。
“你不担心他的安危?”李枢问。
秦容继续作出坚毅状:“我们秦氏儿郎,不会那么废物!”
“本王派精兵护送你突围如何?”李枢又突然来了一句。
秦容蹙眉:“要突围,也是护送殿下突围!”
护送李枢突围,她还能设法给弄回来,要是护送她突围,她就跟被押送差不多了,挺尴尬的。
李枢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朝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