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白的车就停在安福门外。
秦容坐在车头,远远望见宫门方向,宰相王茂昭正阔步走出,神态泰然自若。
马车内,小姑娘语声低低:“本来见过太子的人就不多,如果王茂昭不承认,还有谁能为他证明身份?”
秦容笑:“见过太子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只是大多跟我一样,身份地位不够,说的话没有分量。”
“那……太后呢?”唐小白问。
……
日出树梢,将昭仁殿的门槛照得纤毫毕现,门槛上,不久前御医慌忙入内时不慎绊的一脚留下的印子也尚清晰。
六名入宫陪伴的贵女都候在寝殿外,神色不一。
唐娇娇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她的对面站着的是颜静静。
两人都低眉垂眸,面色冷淡。
“娇娇,”唐娇娇边上一人忐忑地问,“我们要不要进去侍奉?”
唐娇娇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想去就去,问我干什么?”
收回眼神时,瞥过不远处侍立的婢女。
婢女会意地悄然后退。
“站住——”颜静静忽然抬眸,直直看向那名后退的婢女,“去哪儿?”
唐娇娇冷笑:“我的人,去哪儿跟你又关系吗?”
颜静静仍旧盯着那名婢女:“太后还在里面躺着,昭仁殿理应戒严,不许随意进出!”
“你当你是谁?”唐娇娇不屑地看她,“是做了公主?还是做了娘娘?昭仁殿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了?”说罢,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去公主院,说太后病了!”
……
“太后病了?”
“是,今天一早太后就没起来,后来请了御医,说可能是风邪……”
唐小白按捺住心中怒火,道:“告诉大小姐,我知道了!”
最能证明太子身份的,当属王茂昭和王太后。
王茂昭已经同小祖宗撕破脸,不用再考虑。
太后这边,唐小白不是没想过会出状况。
也许是受人要挟,也可能选择站自己娘家。
但没想到,太后直接病倒了。
病得那么突然,还是中风。
早就听说太后最疼太子,不知小祖宗得知后会不会着急……
“也不知真病还是假病,”秦容说着,眼睛又往安福门内望去,“李枢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了,还没有人出来宣召秦容进宫作证。
这说明什么?
唐小白正凝眸沉思,忽然,一名下人装束的男子跑近,揖道:“王相公请唐二小姐一见!”
……
唐小白见到王茂昭时,他应该也才刚到家不久,褪去官服,换了一身暗青色的道袍,举止闲雅,似致仕隐居的老人。
“二小姐,请坐。”微微含笑,温和中带了一丝俯视。
唐小白行礼落座,问:“不知王相公有何赐教?”
王茂昭含笑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莫缓,道:“这位是莫氏的影卫吧?”
唐小白惊讶地回头,也看了莫缓一眼,摇头:“什么影卫?我只知他是秦宵的亲兵。”
王茂昭叹道:“莫氏影卫只认帝系,当今得位,未经先帝钦点,因而没能得到莫氏影卫的效忠,不想太子竟然将影卫指派给了二小姐,实在是有心了!”
这声“有心”也说得颇有心。
唐小白心中暗暗警惕,口中道:“晚辈愚昧,不懂王相公的意思。”
王茂昭笑了笑,道:“二小姐是个聪明孩子,也读了不少书,应该知道,飞鸟尽,良弓藏。”
唐小白垂眸不语。
“当年太子出太子府,为其掩护者有三,令尊、常山郡王与王某;”
“如今,常山郡王已死,王某戴罪,二小姐以为,令尊堪称良弓否?”
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王茂昭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女孩儿忽然抬眸看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目光,看自己的手。
手小小的,可以轻易看出手心里攥着一只锦囊。
她摊开手心,从那只锦囊里拿出一件小小的物件,放在面前的地上。
看清那件东西的一瞬,王茂昭目光骤然一缩。
这是——
女孩儿再次抬眸看他,微微一笑,道:“王公乃两朝宰相,深耕朝野,十五年来,无懈可击,然今日,却教太子送出了一支把柄,不知正中谁之下怀?”
王茂昭淡淡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唐小白本来还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但听王茂昭说完那番话,心里就有了七八分底。
王茂昭急了。
堂堂宰相,来她一个小女孩面前挑拨离间,不是急了是什么?
小祖宗递了个王茂昭的把柄,皇帝和郑氏必然会接。
在他们眼里,王茂昭比太子庞大得多了,有机会当然要除去。
所以王茂昭才急着联合燕国公府。
急了就好。
她其实也急。
李枢要挟秦容,是要秦容去证实小祖宗不是“秦宵”。
现在却不需要秦容了,说明已经不需要证实。
那么,该轮到小祖宗自证身份了。
太后病倒,他不能再被王茂昭否定。
眼下的情况,就是看谁更急。
或者,谁更有资本。
唐小白垂眸看着面前的虎钮印章,道:“孝哀皇后一案,势在必行,不过,我可以代太子承诺,罪不及王氏一族。”
王茂昭逼死孝哀皇后,为了灭口,又派人杀死辛夷。
这些仇,肯定是要报的。
但,可以不连坐。
王茂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