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隐住在浑天书院内的校舍中,时常会有学生拜访求教。
唐小白来的时候,还看到一名穿书院院服的学生从张隐的校舍出来。
因隔得远,没看清是谁,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唐小白进书院的时候都是不带侍从的,到了门前,便自己上去叩门。
意外的是,张隐有个书僮,却是他本人来开门。
张隐看到她也很意外:“唐二小姐?”
唐小白品着这味儿,仿佛张小先生在等着谁。
“唐二小姐造访,有何贵干?”张隐收了惊讶之色,问道。
唐小白行礼过后,开门见山:“先帝年间,幽州曾有过一次地动,时任幽州刺史者,便是先生的祖父张公,幽州距离邢州也不算太远。”
张隐神色微动,道:“张某这次回齐州,正是为邢州地动一事请教祖父。”
唐小白摇头:“今天一早的消息,邢州一地,死伤官吏愈百,其中包括邢州刺史,朝廷将临时选派宣抚使暂管邢州——”说到这里,她定定地看着张隐。
“你的意思是……”张隐面露迟疑。
“如果张公能宣抚邢州——”
她查看过邢州的地方志和近五十年震灾处理,既有过邢州一带治理经历,又处理过震灾,且身份足够安抚君臣百姓的,只有张老先生一人。
张隐脸上的迟疑顿时变为为难:“祖父致仕十余年,恐怕……”
不是恐怕,而是确实不愿再出仕。
张老先生当年并未到致仕之年,而是告父亲丧丁忧,但此后朝廷数次以高官厚禄相召,张老先生都以各种理由辞而不受。
但唐小白却有信心:“老先生虽隐居多年,却仍心系天下百姓,否则,怎么会让张先生进京教导太子?”
张隐笑了起来:“待回到齐州,定请示祖父!”
……
既然要请张老先生出山,当然不会只是让张小先生默默回去请示一下。
两日后,两仪殿殿议,太子李穆奏请拜前礼部尚书张希孟为尚书令,并以之为河北道宣抚使,全权负责河北道诸州府震灾事宜。
十一月初一,诏出,拜前礼部尚书张希孟为司徒,检校河北道宣抚使。
次日,使者奉诏出京,快马赶往齐州。
“拜司徒……我们这位陛下看着真是大方呐……”顾凝温温柔柔地笑着,至少从神情和语气中,让人挑不出一丝嘲讽。
司徒,三公之一,正一品,比太子提议的尚书令还高了两级。
除了宗亲里的亲王,也只有皇帝的授业恩师颜太傅是这个品级。
真正的位极人臣,给足了张老先生排面。
但本朝的司徒,并没有什么实权,远不如尚书令权重。
尚书令就是因为权柄太重,已经几十年没有任命尚书令了。
不过河北道宣抚使这个职务权限很大,军政都能插手,但只是个临时职务。
张老先生的官职,等邢州灾情稳定后,会另有变动。
但这个不在唐大小姐的关心范围之内:“大方什么?人家还有个司徒,阿兄呢?既不给官,也不给人,就五十人,打发叫花子呢?”
唐子谦的任命也是初一朝会上出的,现在人已离京,带着五十名禁军前往洛阳调粮。
“明面上是五十人,但暗地里太子有派人保护阿兄,至于人,到了河北,镇州那边自有人接应。”唐小白安慰道。
唐娇娇白她一眼:“你就知道镇州的人可靠?”
唐小白睁大眼:“可不可靠,阿姐你可以努努力啊!”
李行远虽然人不在镇州,可镇州都是他的嫡系呢!
唐娇娇俏脸一红,娇嗔着又瞪她一眼,转向顾凝道:“阿兄这一去,婚事又要耽搁了!”
顾凝闻言,眉间轻愁,叹道:“怕是要过完年才能回来吧?”
唐小白抿抿嘴,没敢说过完年也未必回得来。
“子谦的婚事,也着实坎坷了一些。”顾凝又叹。
唐小白也不自觉点头。
哥哥的婚事何止坎坷?简直就是坎坷!
起初家里看中知根知底的顾绾,结果知根知底不知心,人顾绾不愿意,还使手段嫁给一个哪儿哪儿都不如唐子谦的魏随;
后来皇帝想招唐子谦为驸马,结果两个公主都不愿意。
要说她家哥哥要颜有颜,要权有权,竟然沦落到频频被拒婚。
每每提起,都能教大小姐咬碎满口银牙。
不过燕国公府也不想唐子谦尚公主,总算等到皇帝没有女儿可嫁,顾凝正开开心心挑选儿媳的时候,唐子谦又去了河北。
“之前阿娘不是在为阿兄相看吗?阿兄可有中意的?他人虽然不在,但我们也可以先定下来,等他回京就能成婚。”唐娇娇建议道。
顾凝蹙眉想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他不曾说过,问他,总是说爹娘做主就行。”
“他不会——”唐娇娇说了三个字,又猛地收住,眉间顿时焦躁,低声道,“真让人不省心!”
顾凝被她这话逗笑了:“你们三个,谁省心了?”
不说唐娇娇还要等上一年,就是唐小白封太子妃的事,也是好事多磨。
邢州地动,死伤不可计。
听说皇帝都琢磨着要下罪己诏,现在正被朝中重臣拦着。
罪己诏虽然还没下,但下了许多禁令,比如以国丧处之,一月内,京城官民禁酒、禁乐舞、禁嫁娶。
李穆身为储君,也不好在这时提纳妃了。
唐小白其实是知道小祖宗有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