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明跃轻快的宫乐奏起,舞娘手捧丝带在漫漫花海中婀罗起舞,柔软的腰肢渲出最软的江南侬语。
江风等人常年呆在北方,从未见过如此莺莺燕燕的场景,站在王爷身后,即是面不改色,但眼眸都有些看呆了。
美酒呈上,南世君举杯共邀,发现北宫晟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底深邃至极,好似在看舞娘跳舞,但实际上眼底不露半分神色,南世君几乎可以断定,北宫晟压根没看。
“摄政王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呐?”
北宫晟慵懒的往龙椅上一靠,唇角浮笑。“何意见得?”
“舞娘再妙龄的舞姿都不能入王爷眼,不知王爷心中想看谁?”
“谁不想让本王看,本王就想看谁。”
模棱两可的话让身边的人都一怔,这什么逻辑?
南世君唇角半扬,拍了拍手,舞娘闻声退下,立刻有新的美艳女子登场,众人仔细一瞧,原来是尚书大人家千金。
两刻钟后,又有新的世家小姐上场。
或弹,或舞,或吹,或画。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才艺尽情展示,可没一个能让北宫晟抬半分眸色。
他只是跟南世君笑侃天下局势,在一次次虚与委蛇的交谈中相互探听对方底线,但大多时候是北宫晟眼底闪过了然的精光,而南世君瞧不出半点端倪。这让在下面表演的女子一次比一次失落,也有官员愤恨的朝北宫晟投去不满的眼光。
不是选妃吗?连看都不看,怎么选?看这番模样,只怕选妃是假,政[治]访问倒是真。
一直到夜幕十分,宫墙内点起数盏花灯,映得人脸忽明忽暗,夜宴开启,众官员纷纷上前给北宫晟敬酒,他一一接过,尽宣寒蝉,谈笑间,让众人好不感叹。
不想天下第一男子的风度与气韵都如此卓越,高贵却不高傲,没有别的皇族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觉得十分健谈,平易近人。
而他千杯不醉的姿态更让人连连称好,武将们皆对这个战神男人充满好奇,总有人叫板似的上来跟他对上几大盅。
南世君半眯着眼一直观察着北宫晟,时不时朝自己的儿子南枫投去一记。
南枫知道父皇什么意思,心含不甘,但他频频被忽视,只能郁闷的自斟自饮。
江淮等人担忧的看着王爷,王爷身上的伤口都还未痊愈,酒这种东西怎能多饮?虽然王爷酒量不错,但这么喝下去早晚出事。
远处暗影处的纳兰芮雪抱着剑懒懒靠着柱子,百无寂寥的看着场中女子玲珑的舞姿,听着远处某处的喧闹,此刻她已然摘了面具,人在暗处,周围都是伏虎营士兵,她倒不担心什么。
旁边易容的叶云站在她身侧,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褐色的眼眸里闪着几分淡然。“你找过南世君了?”
“找了。”纳兰芮雪毫不推却。
“你都知道了?”叶云暗攥了攥拳头,在她失踪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原来她就猜到了,所以在她的心中,他也是一直骗她的人。
但他别无选择,西燕皇子的身份让他自己都痛恨,本以为远离西燕那片伤心地就可以逃离一切,但父皇的人频频找他,得知他在做苏墨的替身后,更暗示他娶纳兰芮雪,暗自偷天转日,取南通兵权。
报酬是西燕的皇位。
他拒绝了五年,他只想守在她身边,他相信他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北宫晟的出现让他妥协了。
不管是为了纳兰芮雪还是为了能与北宫晟一较高下,他答应了那份契约。
他想等雪儿爱上她以后坦白一切,但是她至始至终都没给过他机会。
“我不该知道吗?”纳兰芮雪唇角浮笑,清淡至极,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只是淡淡叙事。
她也是从知道叶云是穆氏皇子后,诧异的发觉她竟对这个结果不伤心,也不难过。明明一样的欺骗,但是她就是没有太难过,跟得知北宫晟双喜临门的消息比起来,她觉得这个消息太淡了。
也许是这么多年,一直对叶云抱有芥蒂,所以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不在意料之外,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
也许是这么多天,被另一个人占据了太多的思维,没有力气再去恨别人,也没有心情再去难过。
总之,她觉得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便不再怕命运再给更多坎坷。
她眼底的淡然落入叶云的眼中,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唇角浮起苦笑。
原来他从未得到过,即便是北宫晟不出现,他还是得不到。
他输给了自己,他没有正视自己的勇气,北宫晟说他说的对。
这种廉价的爱,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凭什么争?
给了他五年时间,他还如此失败,不是北宫晟来的时间太短,而是他做的太少。
雪儿最想要的信任,他至始至终没有给予过。不管做再多,陪伴也好,付出也好,守候也好。两个人在一起,没有绝对的信任,无论如何都走不到最后。
曾经他以为是雪儿不懂感情,不懂男人,此刻看来错了,是雪儿太懂男人,太懂感情。
她要的爱情太纯粹,他给不了,北宫晟也给不了。
所以两人都输了,输给这个聪明到至极的女人。
扬起淡笑,叶云朝人群瞟了一眼,轻语。“看来我不算最惨的那一个。”
纳兰芮雪回眸淡淡一笑。“暂时比他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