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瑜看着君卿浅淡的笑容,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发毛,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也立刻泯灭,她惊慌地想退后几步却发现碎了许多骨头的身体一动就痛得要命。她痛苦地尖叫出声,一方面宣泄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另一方面则希望门外的人能够发现她——即使她不知道门外来的到底是谁,当然她希望是她的父亲,这样她就能狠狠报复君卿,她发誓,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绝对不会让君卿好过。
君卿抬着尖细的下巴,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眼中的恨意,只无声地勾唇一笑,她本来也没想今天就解决了她,既然齐天毓的人来了,那她就暂时放过她吧。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军装,气势凛然的中年男人带着十几个步履整齐的军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她没想到齐天毓会亲自过来,这让她有些诧异,不过对于他身边的齐瑆她却不怎么意外,毕竟楚蔚风是通过他才联系上的齐天毓。她没让秦青带着张婉瑜离开是因为楚蔚风知道是她抓了张婉瑜,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欲盖弥彰。
说实在的,她并不如表面的那样平静,她觉得她已经可以遇见到与齐天毓的决裂。从楚蔚风通过齐瑆向齐天毓说了她的事情(即使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些事情)以后,这个生性多疑,从不曾完全信任过任何人的男人就不可能再如以往一般喜爱她、重用她了。
她捏了捏拳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恨极了楚蔚风,她极端地想:如果不是楚蔚风的背叛,或许她还可以再自私地多享受几年来自齐天毓那父亲般的呵护。但下一秒她又好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心情一下子平和了许多,她不无苦中作乐地想,反正总有一天齐天毓会因为完全清楚她的野心而对她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与她刀剑相向、争锋相对,现在不过是让时间提前了一点罢了。
要说遗憾,她是有的,甚至很多,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野心自己的初衷,哪怕与这个让她又敬又爱的男人决裂,只要能达到她十五年来梦寐以求的目的,她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抛却的,就像她的机械,她的爱情,她的前半生。
当君卿直愣愣地看着齐天毓的时候,齐天毓也正看着她。他当然是失望的,哪怕齐瑆和那个女人告诉自己君卿拥有私军并有很大的势力以及对军部权力的野心,他也没有这样失望过,因为他始终相信,这个会对他天真地浅笑,轻轻地撅嘴,微恼地跺脚的女孩是真实的,她没有故意做出这些举动装出这幅性格来取悦他,欺骗他。
然而,他没抵住心中的猜忌,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提前将人员布置在了斜风道另一侧的山坡上,他看着她在秦青等人的保护下走进了破屋,看着秦青等人明显不属于国家标准的配备,还有破屋里失踪了多日的张婉瑜,失望就好像潮水淹没了他的头顶,让他全身发凉,竟产生了极大的愤怒。
他其实对君卿私自供养私兵,并且这些手下在陆军、空军和几个大贵族当中都具有不小的影响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如果君卿想要筹谋军部的,甚至是他的权力,那么只要她有能力,她当然有资格去做。他愤怒的,是君卿欺骗了他,他甚至怀疑那个在自己面前既优秀又全心依赖敬爱他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疼爱和呵护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更何况是他这样地位显赫,心思沉重的人,所以他疼爱君卿也是存在缘由的。在他的眼中,即使君卿和他年少时喜欢过的那个女孩长得并不十分相像,可她们拥有同样清冷的眉目、浅淡的表情和意外有些娇俏憨糯的性格。她们都不是良善的人,却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很单纯的思想。当然这不是说他对君卿有什么旖旎的想法,事实上他更倾向于把她当作女儿看待,一个和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相似的女儿。
可现在,他忍不住让怒火涨满了胸腔,因为人生中好不容易再遇到的一抹阳光突然变成了摇摆不定的烛火,又被这个女孩亲手掐灭了。
他有些矛盾,一方面他觉得失望和愤怒,可另一方面他却绝不会像对付其他政敌或者背叛他的手下一样去对付这个女孩。
齐瑆见齐天毓只是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不动,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有些僵硬,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以父亲的个性,君卿欺骗了他,他一定会愤怒然后彻底厌弃她啊,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父亲?这个女人她——”齐瑆忍不住出声。
“闭嘴!”齐天毓喝断了齐瑆的话,压抑着的怒火直奔齐瑆而去,他恶劣地迁怒了齐瑆。
“是,父亲……”齐瑆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升起了退意,但他告诉自己父亲这时的怒气不是因为他,所以他不用太过害怕,他只要看着君卿倒霉就行了,哼,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杂种,凭什么在齐家耀武扬威?还帮着齐放得到了上校的位子,他这个兄长都还只是个少校9是个没有实权的少校!
站在另一侧的华扬呈挑眉看了唯唯诺诺的齐瑆一眼,只觉得遗传学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学科,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天毓其他几个儿子个个都是能顶事的主儿,怎么这位二少就蠢得像头猪?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愣着干什么!”齐天毓快速地小幅度往身边一名警卫员瞪了一眼,口中如雷霆般响亮而有威势地喝道。
警卫员自知是被迁怒的那个可怜虫,忙不迭跑到君卿跟前行了个军礼——鉴于他也不知道君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