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现在还未曾反应过来。
今日的变故实在是太大了。
嬴政面对嬴渊质问的语气,仅仅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而已,但是说话声听起来依旧还是很和颜悦色,没有任何的气恼之意,
“内史腾继任长史之位一事,诸公以为如何?”
他是以一种颇为谦逊的态度来询问满殿群臣,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站在自己这边,化解这个尴尬瞬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军方子弟,包括蒙氏兄弟在内,都在替嬴渊说话。
不仅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震惊了,就连嬴政也被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依稀记得,军方如此团结的站在一起,说一件事情,还是在对付吕不韦的时候,至于上次他有意封月神为护国法师之事,其实只有王翦等寥寥几人发声持反对意见而已。
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不得不做到妥协,毕竟,他也怕寒了这些老将军的心。
虽说封建制度,一国之王有着绝对性的话语权,但不是说,所有的一切,他就可以乾纲独断了,有时候他也需要去均衡各方势力,考量事态发展。
因为这个世界是他的,但不能由他一个人来治理,他需要借助有才之士的帮助,所以,面对某些人物的时候,他也必须去妥协让步,不然没人替他治理家国了。
但真正的有才之士,在大展宏图,治理家国的时候,谁又甘心屈尊于人下呢?
如此一来,就酿造了很多动荡以及悲剧发生。
军方的人陆续出来赞同嬴渊的意见,至于那些外客官吏,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因为当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就会立即迎来军方诸多将领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在李斯失势的情况下,谁敢得罪军方?
过了半晌,无奈的嬴政只得让嬴渊如意。
后者大获全胜,但是并无丝毫欣喜之意,只因为他今日的举动,必然会使嬴政的心里胡思乱想,甚至是猜疑自己的忠诚度。
这是一步险棋,但此刻已无退路。
他若是一退再退,只怕会让李斯甚至赵高之流,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撒尿。
身为冠军侯,这是他绝对不允许会发生的事情。
今后,他都将会像今日一样,强势到底,不在任何事情上面妥协。
韩非的事情,彻底将他惊醒了,他深切感觉到了当初吕不韦的不容易,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小家,为了‘秦’这个大家,而做另外一个吕不韦。
他也已经想好了,若是有朝一日,与嬴政彻底闹翻甚至是决裂的下场了。
“既然这件事情结束了,那么,也是时候该商量一下有关韩非之事了。”
嬴政强调了一遍今日将大家聚集在一起的主题。
可嬴渊似乎还是不肯善罢甘休,连忙说道:“王兄,臣弟还有一个建议,希望王兄可以恩准。”
“你又有什么建议?”
嬴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群臣目瞪口呆起来。
即使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建议’吧?
这让王上情何以堪?
“根据臣弟调查得知,咸阳政变那一夜,郑义乃是受到吕不韦的威胁,才做出大逆不道之举。
但是好在,他最终心生悔意,不愿跟随吕不韦一错再错,决定大义灭亲,将吕不韦关在华阳宫殿内。
而他自己则率领余下士卒、门客投降,避免发生刀兵之事,根据以上种种,应该要对其从宽处置,所以,臣弟斗胆向王兄请道王令,将郑义无罪释放!”
嬴渊一丝不苟道。
这才是他最大的企图,至于李斯的事情,只不过就是顺带而已。
嬴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双拳牢牢握紧。
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个人敢在嬴政的面前谈及那一夜的政变,只怕这个人非嬴渊莫属。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嬴政的语气愈发冷淡,犹如让人身处冰窖当中。
而嬴渊并未感到任何畏惧之意,仍是直言说道:“王兄,臣弟当然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这件事情的原委,臣弟早已调查的一清二楚。
更何况,当初郑义此人跟随吕不韦做事之时,也算是为家国做出了贡献,理应从轻发落。”
嬴政深呼吸一口气,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内有股怒火在发作了。
为什么会造成这个原因呢?
就是因为,在年幼之时,他拜吕不韦为师,视其为相父。
父母去世之后,除了嬴渊之外,他就是自己最为亲近的的人了。
然而,就是这位相父,却极其无情的背叛了自己,这可是嬴政心头的一道疤痕啊,就这么被嬴渊赤裸裸的当着殿内群臣的面儿给撕开了。
这如何能够不让他感到气愤?
可是他不想发作,将那股怒火逐渐压制了下去。
这一切,也都在嬴渊的意料之内。
在嬴政沉默期间,不甘心就此的李斯,豁然开口道:“侯爷,吕不韦乃是谋逆之徒,他的家臣,死有余辜!
要不是被你特殊关照,郑义此人,早就死了不知几次了,焉能尚可活到现在?”
“来人!”
嬴渊根本没有搭理他,唤来殿外侍卫,便开口道:“将李斯押下去,让他回家反省。既然已经没了官职,继续留在这章台宫内,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世人会说,我大秦的王,所下达的命令,无足轻重!为了王权巩固,就只能让李斯稍微委屈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