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心中生出些许惊讶。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自己的老哥哥,胃口会这么大。
张口就要吞下二十万大军。
在嬴渊面前,王离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直言道:“兄长,您的意思是,要在解决完大泽乡的事情后,将这个二十万大军,统统留在齐郡?”
眼下,两家的姻亲关系已经定了,嬴渊又是王翦的弟子,他与王贲的关系堪称生死之交。
所以,王离在面对着他,就像是面对着自己的大哥一样。
同大哥说话,难道还要有所避讳不成?
“你父亲的身体最近如何了?”
嬴渊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题。
王离摇头叹息道:“他老人家最近的身体很不好,比庆儿前段时间去咸阳的时候还要差,已经到了一种下不来床的程度了。
最近医师在想办法给他老人家调理身体,兄长,咱们都是军中之人,有些话,做弟弟的也就直说了。
我怕我父亲的身体,撑不过今年了。”
王翦的身体恶化很快。
这个消息,其实嬴渊前两日的时候就知晓了。
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
一统天下之时,死了多少人?
不计其数!
见惯了生与死,有时候,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也是一种孤独。
要是王翦的身体没什么毛病的情况下,倒是无所谓,毕竟还能享受一段子孙成群的好时光。
但是眼下,他除了不停地受罪之外,还有什么?
身旁同龄的那些老将军们,全都不在了。
连个给他说话的人也没了。
就那样无所事事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恩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就...”
说到这里的嬴渊,不忍心再说下去,话锋一转,说起了其它事情,“我们必须要为将来未雨绸缪,有些事情,我们不希望他会发生,可是万一要是发生了,我们该怎么办?
那二十万大军,对我们来讲,可是一大助力。老爷子的身体不好,你以为,陛下的身体就好吗?”
王离不敢在继续谈论下去了。
他即使再蠢,也知道适可而止。
有些事情,嬴渊可以说出来,但是他说就不行。
紧接着,嬴渊又继续说道:“针对大泽乡农家的计划,其实在多年之前,孤就曾向陛下提及过,你此番索要二十万大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帝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王离点头道:“好,兄长放心便是,弟一定会以兄长的意思而马首是瞻。”
嬴渊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咸阳城。
宣政殿。
嬴政正在处理政务。
突然听到了有关齐郡的消息。
他没有动怒。
尉缭拄着拐杖,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淡淡开口道:“陛下,王爷此举所为,显然是没有将您放在眼里,您...”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嬴政停下翻阅政务的动作,皱眉道:“你是老臣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尉缭微微颔首道:“陛下,臣已经老了,有些话要是再不开口,只怕今后就没法开口了,万一有一天要是这脑子糊涂了,只怕说出来就是一桩祸事。
所以有些事,臣不得不提早说。王爷在齐郡治理有方,如日中天,实力庞大,手握军队,世间难有抗衡者,要是有朝一日,他做出不臣之举,陛下您又当如何处置?可有什么后手?”
“大胆!”
嬴政豁然起身,怒声道:“他是朕的亲弟弟,你竟敢挑拨我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你究竟是何居心!”
尉缭丝毫不显慌忙,缓缓下跪作揖道:“臣有何心思,难道皇帝陛下心中还不够清楚吗?臣这是为了我大秦的江山社稷着想!”
嬴政摇了摇头,向身旁众人摆了摆手。
那些侍卫以及宫女们识趣退下。
他豁然起身,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望着挂在墙壁上的齐郡地图,深深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朕都明白,但是你又有什么办法?朕的那位亲弟弟,有着举世无双的才华,他在那里,你觉得,谁能够解决齐郡的问题?”
尉缭沉默无声。
其实这就是一种回答。
大秦帝国招揽无数的人才为自己效力,但是真正能解决齐郡问题的人,几乎不存在。
李斯不行,他尉缭同样也不行。
主要是嬴渊的威信太高了。
除了嬴政之外,就属他的地位最大。
甚至有些人认为,哪怕是有一天嬴政死了,搞兄终弟及那一套,他们都觉得合情合理。
“朕心里很清楚,齐郡不可能始终都交给世袭罔替的齐王管理,否则朕想要的真正大一统,将彻底是一句空谈。
但是朕有心无力,如今帝国内忧外患,并不是合适时机,将渊弟的权力收回,这件事情,你今后无需再言。”
嬴政话落,尉缭只得点头。
后者离开大殿之后,嬴政一直愁眉不展。
最终,他做出一个无奈的决定。
将尉缭革职,让其在咸阳城中养老。
回到家中,他便得知这个消息,一直摇头苦笑。
官位对他来说,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即使没有官位,他依然是嬴政的首席智囊。
只是...
嬴政那样的做法,透露出来一个讯息,那便是对嬴渊的充分信任。
对于这点,尉缭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