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右手,叩问苍穹。
“我是谁?我将命归何处?暮年凛风起时,我还当再问,彼时,尔自沉默我自笑!”
苍穹忽裂,光,猛然划破了我命途归处的暗寂......
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吾今斯化,可以无恨。
于是又忽然想起大神今何在的神书《悟空传》: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物我两忘间。
嗨!嗨!嗨!自在逍遥……神仙老子管不着!这是一种信仰,这是一种叛逆,一种对生命庸庸碌碌的不甘,一种对不公平枷锁的愤然。
踏歌而行者,大钧无私力,万理自森著。人为三才中,岂不以我故。与君虽异物,生而相依附。结托善恶同,安得不相语!三皇大圣人,今复在何处?彭祖爱永年,yu留不得住。老少同一死,贤愚无复数。i醉或能忘,将非促龄具?立善常所欣,谁当为汝誉?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神释)
天地长不没,山川无改时。草木得常理,霜露荣悴之。谓人最灵智,独复不如兹!适见在世中,奄去靡归期。奚觉无一人,亲识岂相思?但馀平生物,举目情凄洏。我无腾化术,必尔不复疑。愿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辞。(形赠神)
存生不可言,卫生每苦拙。诚愿游昆华,邈然兹道绝。
与子相遇来,未尝异悲悦。
憩荫若暂乖,止i终不别。
此同既难常,黯尔俱时灭。
身没名亦尽,念之五情热。
立善有遗爱,胡可不自竭。
酒云能消忧,方此讵不劣!(影答形)
在那片古老的光yin里,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杯杯魏晋年间的米酒。酒比无聊的话语更重要。美酒酝酿着感xing的柔情,挥发出理xing的光辉。这时候,年老的陶渊明清醒过来。他终于明白,最好的生活,是安贫乐道,最好的生命,是归顺自然。接下来,他放下持有的一切,胸怀前所未有的坦荡,推开那扇稀薄的生死之门。
门外,有灿烂发光的星空、花树和河流,没有执著,没有坚持,没有纠结,没有悲伤,没有快乐,没有轮回。什么都没有,只有茫茫如也的自然,和zi you。不对,或许连zi you都没有,没有一方zi you的土地,能让他做出他,抑或他们本该做出的事情。
就像,这个时代,跟那个乱到一定境界的时代一样,平静到了一定境界,很少有人能做出什么,留给后人。
特别是,所谓文人的那一类人。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陌生人。必须远离误入歧途的自己,才能逃出矛盾重重的人间。
《形赠影》说的就是生命的须臾短暂。这里的陶渊明是谁?形是他油盐酱醋的肉身,影是他孤独徘徊的身影。他将心事满腹,举起酒杯,跟我们诉说。我们,是否也有自己的形神影?那个不甘的自己,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那是现在的自己,不多的追求。
“天地长不没,山川无改时”,天地长生不老,山川不会移动。草木一荣一枯,也永远处于循环之中。
我们这帮所谓灵智的人,不过是可笑的一瞬,刚才还活在这世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而且没有人会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
亲友也不会永远相思,“但馀平生物,举目情凄洏”,只有旧i的遗物,让人偶尔目睹伤心罢了。
他说,他没有腾化成仙的道术,将来必死无疑。他还说,“愿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辞”,影子啊,你就听我肉身一句话,喝了这杯酒下,不必再推辞啦!这是俗世的陶渊明,和这混乱时代的其他人一样,面对死亡束手无策,只好每i不停地饮酒,从而借着酒jing的麻醉来慰藉自己的恐惧不安。
而我就一直在想,当我有一天放弃了,不再有这颗不甘的心,又或者,发现它跟陶渊明的那颗心一样,是无论如何实现不了的,会不会,也只不过是这个样子,或许,更加不堪吧?
那么,《影赠形》的陶渊明又是谁?原来他换了一个影子的身份,回答刚才肉身的自己:“存生不可言,卫生每苦拙”,长生不死是不可能了,这一辈子平安也很难啊!
他说他也想成仙,但这事儿太虚无,只能望洋兴叹。
影子对肉身接着说,我和你相依相伴,共享悲喜,你走进树荫,咱俩暂时分离,你走出太阳底下,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然而形影不离,也有随你肉身同灭的那一天。名也将随之消逝。这么一想,“身没名亦尽,念之五情热”,我情感复杂,喜怒哀乐缠绕着我,使我痛不yu生,我不怕跟你一起死,我是怕功名也没有啊。
但是,如果立善的话可以留下我们的爱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为何不竭尽全力去做呢?
喝那些消愁解忧的酒,不如做一点不朽的实事。
在这里,这种功名的“不朽”深深地吸引着、诱惑着陶渊明,他的形是个放浪形骸的酒徒,他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