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抟心中感叹:“秦王今日之权威,竟已盛极至此!堂堂泾原一镇,有兵四万,节帅张珂一家,两代四帅传至今日,如今秦王一朝意动,竟是说调任就调任了……这中枢权威,数年前何曾敢想?只是秦王威权至此,陛下那头却不知何等心急如焚……罢了,罢了,陛下御极凡十二载,全无一事之成,或许这天下真该换个天子了……”他想到这里,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又自己开解自己:“总归秦王也是高祖太宗之后,为何就做不得天子?”
他一边心跳加速,一边拱手应命:“遵秦王教令。”
李曜看了李巨川一眼,又问:“这下如何?”
李巨川笑道:“这下对德祥公却有些不公平了。泾原、保塞两军相加,约莫将有七万大军,而天雄军却只三四万,且路途更是难走不少。”
李曜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则将叠、宕、渭、岷、洮五州划一新镇,名唤……平西。若秦帅拿下此五州,便任此职,治所自选。”
李嗣恩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忽然明白过来,诧异道:“这么一来,岂不是将陇右节度使所辖之地一分为二了么?这……这陇右节度使的成色,可就比河西节度使差得多了。”
他这一说,郭崇韬也微微一怔,心中顿时醒悟起来:“难怪此前大王一直倾向于撤藩,这次却宁肯再设一大镇,原来是又要玩一次一石二鸟……咦?不,不对,这分明是扔三颗石头,要打下一群鸟啊!”
他之所以忽然醒悟这一点,得从陇右、河西两镇节度使的设立原因,乃至整个“节度使”这一强权职务的设立说起。
大唐和吐蕃,几乎是在同一个时期兴起,在原先的历史上又是自始至终相并存的两个强大的政权,在发展过程中两者的关系也是时战时和,在当时世界来看,颇有东方双子星的意味。大唐是公元七、八世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繁荣一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而当大唐正处于威震海内的唐太宗统治之际,在其西南正在崛起一个强大的奴隶制政权——吐蕃王朝。
早在公元六世纪,吐蕃就先后吞并了周边地区的部落,成为当时西藏地区最强大的政治力量。到松赞干布(公元617~650年)统治时期,统一了吐蕃地区,从而建立了一个强盛的奴隶制政权——吐蕃王朝,使其周边的一些少数民族部落及政权对其心生畏惧,“其赞普弄赞,雄霸西域,隋开皇中,其住论赞索弃赞都,播城已五十年矣,国界西南与婆罗门接,自大唐初,已有胜兵数十万,号为强国……党项、白兰诸部及吐谷浑、西域诸国咸畏惧之”。
可以说,吐蕃政权的兴衰与大唐的强弱是相始终的。当时,在唐朝的西北与西南地区,堪称“霸主”,对于唐朝来说,这是一个强有力的劲敌。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强大的政权并存,他们的关系是可想而知的。
唐与吐蕃这两个并存的强大政权,在历史发展中,双方处于矛盾战争与友好往来交织发展的复杂局面,双方关系和战无常。在唐太宗和松赞干布统治时期,唐蕃双方在和亲政策下,保持着和平、友好相处的局面。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唐太宗和松赞干布的去世,唐蕃之间的和平关系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长达170年(公元650~820年)的争战。虽然中间也有着和平,但是那都只是一段短暂的小插曲。直至长庆会盟之前,这期间基本上是以战争关系为主流。
然而,到唐中后期,唐朝处于政权不稳,帝位更替频繁,国势渐衰,边疆各少数民族部落及政权纷纷发起骚乱的阶段,而吐蕃却处于势力渐强的上升趋势当中。面对着这种内忧外患,特别是面对强大的吐蕃的东进,唐朝被迫改变了其军事战略,由唐太宗时期的军事进攻转为军事防御,河西、陇右、剑南唐蕃边界等节度使由此设置,以此来保障腹地安全,即采取“安河陇,保长安”的防御策略。正如班勇所说:“边境者,中国之唇齿,唇亡则齿寒,其理然也”,桓宽也说:“边强则中国安”。在历史上,中国的历代统治者在对待边疆治理上基本上都采取这一态度,唐朝也不例外。在对待吐蕃问题上,就采取以边境保中国,即“安河陇、保长安”的防御策略。
唐朝初期,尤其是太宗一朝,唐朝边境稳定,与周边民族部落之间相安无事。从高宗开始,唐朝势力开始停滞不前,到武后时期则明显开始衰弱,远不如前。而在其北方、东北、西北及西南的少数民族势力却逐渐发展强大起来,不断伸入唐朝境地,对大唐的边疆统治形成了威胁。初期,唐朝在边境地域设置的都护府,到中期以后,也是势力大减,很难抵御少数民族的势力发展,有的甚至向内地迁徙,有的成为行政单位,为了边境的稳定和加强对少数民族的统治,大唐在边镇重新设置了新的军事管理机构——节度使。
所谓节度使,就是掌握边镇武力的官员,又称方镇或藩镇。节度使的设置,目的就是为加强边防,给边境诸州都督带使持节(节是权力的凭证),以增其临济决断的权力,主要是防止少数民族的入侵,从而保障边疆的稳定和内地的安全。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