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日从下博南下，李善一路乌鸦嘴，但凌敬和魏征有共同的认知，这是个目光长远，而且对未来局势判断非常精准的少年郎。/p
凌敬轻声问：“突厥？”/p
李善迟疑了会儿，才微微点头，“收购粮米，一为应急，二为饱腹……只要存放得当，至少不会坏事。”/p
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基称帝，但突厥铁骑随即南下，直逼长安，最终李世民不得不签下渭水之盟。/p
这证明了，突厥很可能会在接下来几年内杀入关内道，甚至京兆，至少他们有这样的能力。/p
更何况，李善只记得那场渭水之盟，在此之前，突厥大军有没有大举入侵？/p
唐灭突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气候原因，这说明突厥人很可能这几年会经常南下劫掠。/p
只要突厥南下，不管是打关内道还是河东道，必定是哀嚎一片，难民南下，接下来必定是粮价飞涨，这时候多存点粮米，不是什么坏事。/p
而且李善隐隐记得，李世民因玄武门兵变登基，之后很快出现了蝗灾，即使是京兆也有粮荒之危，闹的李世民一度手忙脚乱。/p
朱玮苦笑道：“大郎之意，某也知晓，但如今实在拿不出钱来……或以粮米雇佣青壮？”/p
“决不可！”这次反对的是凌敬，“东山寺暗藏如许多粮米，消息一旦走漏，只怕盗匪频频窥探，一旦闹出民乱，纵怀仁、定方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p
马周在一旁嗤笑道：“七伯，凌伯，你们还是别费神了……怀仁八成已经有主意了……”/p
察觉到朱玮和凌敬投来不悦的视线，李善讪笑着推开门，“小蛮，将今日送来的那盒子拿来。”/p
没一会儿，小蛮端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进来，后面跟着嘴上油光还没擦干净的辩机。/p
李善笑着招手将辩机叫过来，掏出手巾替其擦嘴。/p
李善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两个陶罐，盒子内部以细柔的布匹铺好，盒子内部下方巧妙的设置了两个口子，恰好将两个陶罐的地步卡住。/p
陶罐略微细长，洁白光滑，看上去颇为讨喜。/p
“纯白无瑕，有点像邢州的刑窑。”凌敬有些诧异，“以刑窑在长安贩卖，说不定会亏本呢。”/p
李善有些意外，刑窑啊，五大名窑之一，弄到长安来卖，会亏本？/p
其实是他自己不知道，所谓的五大名窑中的刑窑，一般指的是宋代，唐朝的刑窑是初期，名气还真不大，若不是凌敬在邢州待过颇长时日，都未必知道。/p
“这里面装的是？”马周拿起个罐子摇了摇，拔掉塞子，闻了闻，拍案喝道：“好香的酒！”/p
凌敬瞄了眼瓶身，上面有一行字，“晚来天欲雪……这何意？”/p
马周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罐子，“这瓶是……能饮一杯无。”/p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凌敬咂咂嘴，“此诗颇有趣味，也正合此时天降大雪。”/p
马周是个酒鬼，闻了酒香就忍不住，大大喝了口……然后脸颊红了一片，大声咳嗽，咳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晕晕乎乎间还在高呼，“好酒，真是好酒！”/p
活该！/p
李善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是自己花了好几日提纯过的，酒性挺烈，小口抿着还行，这么一大口，除非你有二斤的量。/p
辩机好奇的凑过去，李善赶紧一把拉回来，“碰到什么都想尝尝，这习惯……”/p
“年节为礼？”凌敬弄了个杯子抿了一小口，笑道：“然后再在东西市贩卖？”/p
朱玮抿了一大口，咳嗽了几声，“酒烈如火，定能卖出去……不过以白罐为酒具，只怕耗费不小。”/p
“这些是他用来送礼的，若是售卖想必不会用这陶罐。”凌敬笑道：“又正巧能用得上东山寺暗藏的粮米，想必怀仁筹谋良久了。”/p
李善做了个腼腆的神色，可惜不太像，“长安城西有几处窑厂，这种用力送礼的陶罐价格昂贵，等到售卖时，自然要换便宜的。”/p
“各处都送一盒，李德谋、王仁表等都帮得上忙，凌伯也要相助一二。/p
凌敬嗤笑道：“陇西李、太原王、京兆杜、清河房、洛阳长孙、武城张、京造柳，再不济还有淮阳王、中书侍郎，老夫一介寒士，无能为力。”，/p
“凌伯年前年后就要入天策府了……”李善干笑道：“正好以此为礼嘛。”/p
凌敬被堵得胸闷，瞪了眼，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这两个白色陶罐，瓶身略微细长，有点点梅花状，下方是小楷写就的一句诗，两个陶罐合起来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p
朱玮笑着问：“大郎，可有全诗？”/p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李善笑道：“此酒清若水，无需热饮，前两句就不太适用了。”/p
提纯过的白酒，已经没有颜色微绿，细小如蚁的酒渣泡沫了，而且也不需要像黄酒、老酒一样略微加热。/p
李善最终选择改进酿酒工艺来赚钱，实在是无奈之举。/p
没办法啊，这个时代没专利法，弄些比较符合时代的家具……太容易被抢生意，但凡是没有什么技术壁垒的生意，李善都不太想做。/p
正好东山寺藏有大量粮米，而李善当日从长乐坡带来的刘东本就改进了酿酒法，李善只需要再进行提纯就行了。/p
而且一旦他日有人发现朱家沟不停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