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为此。”李善行礼道:“正值秋收,民夫欲归乡抢收,还请郡公相悯。”/p
之前路上特地在大营驻足,就是为了这件事……也是为了这件事,李善才决定应邀先见李高迁一面。/p
李高迁呆了下,才反应过来,李善是代县令,这正是对方权责范围内的事。/p
“怀仁放心,苑君璋已然远遁,某即刻传令,民夫返乡。”/p
“多谢郡公。”/p
谷瑪 看着这少年郎缓步而出,李高迁摸了摸鼻子,对这位最近两年名声鹊起的人物,他并没有什么惊艳之感,只端谨守礼而已。/p
视线之内,看到一名矮壮汉子躬身相迎,李高迁目光闪烁,这人有一手好医术肯定是真的。/p
李高迁早年就在李渊身边,知道平阳公主的分量,而杜晓虽然未在军中任职,但在平阳公主府内地位不低,居然被遣派出来随行,而且还如此恭敬。/p
思索片刻,李高迁不再去想李善会如何拒绝刘世让,招手让亲卫取来笔墨纸砚,心想不管李善那边如何,此次报功奏折必然刘世让居首,自己没办法去抢……那私下递一份奏折给圣人或东宫,总是能有点用的。/p
进了城,李善很快抵达朔州总管府门口,就在几个月之前,这儿还是苑君璋大行台衙地,高满政投唐后立即被封为朔州总管,这儿才被改成总管府。/p
刘世让在书房内正在奋笔疾书,一旁的亲卫小声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声。/p
刘世让手中笔未停,只说了句,“让他进来。”/p
得自己亲笔信相召,居然先去见了李高迁……而李高迁之前力荐携其随军,刘世让不禁在心里考量,难道这两人是旧识?/p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刘世让依旧埋头文案,并不理睬。/p
李善站在那儿,心里倒没什么怨愤,只哭笑不得……自己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了?/p
前世有次同学聚会,一个走了仕途的同学喝了酒直叫苦,说什么去给科长汇报工作,领导要么写材料,要么看材料,再不济也要多喝几口茶,让下属先站一会儿……/p
好一会儿后,刘世让放下笔,转头看去,这是个容貌俊美的少年郎,身量颇高,双眉似飞,鬓角如剑,有卓尔不凡之态,更有一种蓬勃而起的气势。/p
刘世让心中叹息,自己去岁遭贬后,不过月余,鬓发花白,老态龙钟,此次勉强持槊冲锋,多有不支。/p
“如此少年郎,正如雨后竹笋。”刘世让轻声道:“勃发而起,当奋勇攀爬。”/p
看了眼面前的老者,脸上皱纹……不比李渊少,后者是史上这方面比较著名的,李善俯首答道:“正如刘公所言,小子勃发奋进,但仍需长者照拂。”/p
“呵呵,呵呵。”刘世让轻笑了两声,起身踱了几步,“听闻你筹建伤兵营,可有条策?”/p
李善款款道来,自馆陶开始,前前后后琢磨了大半年了,各种条例也根据时代的不同,物资的差异做了调整,培养出来的几十个护兵在长安也有过联手,唯一的问题在于物资供给。/p
“水需清,器需洁,不得封闭,不得不见天日,此外需每日充足口粮,最好有鸡子、肉食。”/p
手术之后,宽阔而通风的空间,干净让人不会压抑的住所,以及足够的营养,再辅佐细心的照料,这已经是李善能做到的极致了。/p
但这需要不低的后勤供给,当年在馆陶没问题,后来刘黑闼大溃后更没问题,在长安自然不是问题,但在马邑就比较难了。/p
刘世让有些为难,想了想才说:“朔州地广人稀,多遭贼军肆虐,此番苑君璋又引突厥来寇,代州或能……”/p
“刘公,代县正值秋收。”李善苦笑道:“大军携数千民夫出塞……适才在下请江夏郡公使民夫回乡抢收。”/p
刘世让目光闪烁,这是在向我解释吗?/p
正犹豫要不要多问几句,门外传来禀报声,“高公来了。”/p
李善正要退下,刘世让摆手道:“怀仁且待。”/p
刘世让大步走出屋子,李善微微眯眼转头瞄了眼,院子里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腰间跨刀,声音洪亮。/p
门外就有亲卫,李善迅速收回视线,在心里琢磨了下,就刚才几句交谈而言,刘世让算不上温文儒雅,但也看不出什么飞扬倨傲。/p
或许是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p
或许是因为去岁被贬而心态产生的变化?/p
一刻钟后,刘世让才回来,随口道:“两千骑兵北逐,苑君璋短尾求生,窜入云州遁逃。”/p
“恭喜刘公。”/p
刘世让示意亲卫搬来一个胡凳,“久闻推敲诗才……不过听闻怀仁学识驳杂?”/p
“不求甚解罢了。”李善坐下后突然反应过来,这老头还真如李高迁说的那般啊!/p
在李高迁那儿,行礼之后立即就相坐而谈。/p
而在刘世让这儿,开头就罚站了好一会儿,这老头都临时出去有事,也没嘱咐人搬个凳子来!/p
刘世让细细问起诸事,基本上什么都问……李善都有点不耐烦了。/p
从父祖辈开始问,问到山东战事,问到伤兵营,问到科举,问到诗文,问到起居,问到代县,问到爵位……/p
“怀仁居然懂制冰奇术?”刘世让眼睛一亮,“老夫北上赴任前一日,得圣人赐冰食一碗。”/p
“夏日酷热,圣人难耐,在下每日制冰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