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启程回太原府，张宝相一并南下。”李道宗懒得再掰扯，干脆直接的决断。/p
李善劝道：“宝相兄冲阵犀利，中箭如刺猬，麾下将士也多有伤者，雁门关、代县两地均设伤兵营，还是休养些时日……”/p
“若是留下休养，只怕他日踪迹全无。”李道宗板着的脸突然一动，“不如这样……怀仁可遣派伤兵营护送南下，岂不是两全其美。”/p
李善面无表情的说：“那伤兵营百余护兵，只怕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了！”/p
李道宗垂涎伤兵营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多次催促李善派人襄助在军中筹建。/p
好吧，两个人算是谈崩了，不过两人对视一笑……两人的交情虽然不像李善和李道玄那样，但也并不虚伪。/p
通过这一战，李道宗确定了李善的能力，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大捷，也是因为李善之后的手腕。/p
同时李道宗也确定了李善的政治立场……就现在，身后还跟着李楷和尔朱义琛呢，同时也代表着两人之前关于代州、朔州战局的约定正式起效。/p
目送李道宗下了城头，李善缓缓转身，抬头仰视空中明月，轻声道：“二位与他人不同。”/p
“定方兄与某乃生死之交，张宝相乃任城王麾下，而其他人……唯独德谋兄、仲珪兄与某并肩而战，有同袍之情。”/p
“德谋兄与小弟乃是至交，如今出仕，掌代县。”李善缓缓道：“各番事务均得以上手，不过仲珪兄……”/p
“今日授职，以马三宝为首，定方兄执权，实是迫不得已，还请仲珪兄体谅一二。”/p
尔朱义琛今日亲眼目睹，几年之后重建的代州军，基本上被李善一口吞下，连渣滓都没留给别人……以苏定方的能力和在军中的威名，不管是段志玄、张公瑾还是常何、薛万彻都难以抵抗。/p
李楷和尔朱义琛对视了眼，前者上前两步，轻声道：“怀仁太过虑了，其实尚不至此。”/p
“什么？”/p
“薛万彻……不知东宫何人举荐，但其余诸人，均是精心挑选。”李楷低声道：“如张公瑾与清河崔氏颇有渊源……”/p
李善点头道：“洧州刺史崔枢与长史张公瑾一同投唐。”/p
“常何妻族乃是荥阳郑氏旁支，但他祖母的母族出自清河崔氏。”李楷继续道：“段志玄的父亲段偃师，与孝卿兄之父乃是故交。”/p
李善心里感慨，门阀之盛实在让人凛然啊，竟然如此盘根错节，想到这，他的视线落在了尔朱义琛身上。/p
尔朱义琛当然懂李善的意思，其他几个人要么是和李善的关系好，要么是和李善的妻族清河崔氏，或者李善的至交好友王仁表有关系，那你呢？/p
李建成总不是因为你是我李善的舅舅，所以塞来的吧？/p
李楷和尔朱义琛相视一笑，后者朗声道：“得以出任代州司马，其实还源自于德谋。”/p
李善眨眨眼，这关系有点乱吧？/p
你是东宫门下，却因为天策府属官李客师的儿子李楷的原因才出任代州司马？/p
你们都不是一头的啊！/p
门阀这头怪兽的影响力……即使夺嫡如此大事，也难以断绝来往，类似的事其实有很多。/p
李善听了好一会儿，几次忍不住想摸摸鼻子……李楷和尔朱义琛之间，还不止一条线呢。/p
首先，韩陵之战后，高欢杀尽尔朱族人，唯独尔朱义琛的祖父尔朱敞从洛阳宫中逃出，虽然机灵和民间孩童换了衣服得以脱身，但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童，哪里逃得远？/p
当时，正是李楷的母族洛阳霹雳堂长孙家的一位妇人收留尔朱敞，之后尔朱敞先入周，后入隋，官运亨通，爵封国公，并与长孙家长相往来，是通家之好。/p
其次，尔朱义琛母族是陇西李氏，他少年丧父，其母李氏携其回乡，与李客师、李靖、李大亮等人都交情甚笃。/p
李楷补充道：“说起来，仲珪兄的母亲乃前朝通事舍人李大观之女，李大观幼弟李大亮如今入仕天策府，比父亲低一辈……”/p
李大亮这个名字，李善前世不记得，但就在去年末，李大亮在九江计擒张善安，大败敌军。/p
李楷只是随口说说，但李善的脸有点黑……你的意思是你比我舅舅还要高一辈？！/p
虽然心中不忿，但李善脑子没停下，思索片刻后觉得可以将计划往前推一推……他并不完全相信尔朱义琛，但如果东宫、天策府在代州没有正面发生冲突，以及夺嫡没有到最后关头的时候，他觉得可以给予相当的信任。/p
“代州军分步卒、马军，分驻雁门关、代县、崞县三地，毕竟兵力不足。”李善低声道：“近年来，突厥屡屡侵袭河东，代州、忻州、蔚州的折冲府大半折损……”/p
李楷脱口而出，“怀仁意欲使仲珪兄重振折冲府？”/p
“不错，三州共计十三折冲府，蔚州那边不管，需守护飞狐关。”李善看向尔朱义琛，“但代州、忻州七个折冲府，如今名存实亡……”/p
尔朱义琛嘴里应是，心里苦笑，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东宫门下，所以不得掌兵权……这位外甥是个肚子里做文章的主啊。/p
代州军分常备兵与预备兵两部，前者明面上马三宝为首，实际上是苏定方执掌，而后者让自己领总……如此一来，真的整个代州军都在外甥的掌控之中了。/p
半刻钟后，尔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