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张玄庆,前些i子在海上救得一名采珠女子,此女为了救父脱困,甘冒奇险出海,其情可悯,贫道为全其孝心,答应她营救其父。若是你与此女并无干系,贫道就再去别处找找。”
“我那女儿阿萌现在何处?你这小道士怎会在海上遇到她?”水牢中的那人急声问道。
牢中的王十对张玄庆的话还是半信半疑,自己常年在海上讨生活,无论怎么看这个小道士,也不像是能够在海上救人之辈,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编出这番谎言的价值。
张玄庆此时对这人的身份已有了八分把握,因为对方听完这番话后,不但说出了阿萌的名字,而且反应分外激烈。
于是抬头向高太监道:“看来就是此人了。”高大为闻言吩咐随行的狱卒开启水牢,原本就离水牢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他,又走远了十来几步,并且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巾掩住口鼻,一脸厌恶之se。
张玄庆对高大为的这般举动很是不解:就算是这位高公公厌恶疍户,也不至于需要站得如此之远。
不过当狱卒打开牢门,用绳索将王十从水牢中吊上来后,张玄庆才体会到了高太监的先见之明。
因为在水牢中浸多i的王十,周身散发出的气味让人闻之yu呕,毕竟水牢之中可没有谁会定期换水,长年累月之下牢中之水自然会变得腐臭无比。先前张玄庆在地面洞口处之所以没有闻到这股气味,是因为洞口离牢中水面有足够的高度。
重见天i的王十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长期的水牢生活使得他的身体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浑身的衣衫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团破烂勉强缠在腰间。
张玄庆退后了好几步,鼻间的气味才变得不那么浓烈,他对那名同样站得远远的小吏沈惟敬道:“此人衣不蔽体,实在有失观瞻,速速取些衣衫来。”
沈惟敬闻言朝高太监那边望了一眼,见高大为并无异议,肥硕的身躯以极不相符的敏捷动作,迅速朝外面奔去。
此时的王十正在打量救出自己的那名少年道人,在他眼中,这名有着醒目的赤红脸膛的道人,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但是正是此人刚刚使自己摆脱了牢狱之灾。
王十从来就没有“大恩不言谢”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理所应当之事,因此他要向张玄庆当面叩谢,此外也想从对方口中了解自己女儿的近况。
正当他迈开步子准备朝张玄庆那边走去时,身后的两名狱卒却死死的扭住他的双臂,深怕这名危险的疍户冒犯了贵人。
张玄庆见到狱卒的举动,不由沉下脸来,“高公公,依照先前的约定,此人如今已不再是牢中囚犯,何来此举?”
依旧用丝巾掩着口鼻的高太监闻言道:“张真人何必动怒,狱卒也是为防不测,要
知道被关押在此处的这些贱民,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
张玄庆正se道:“此人是贫道定下的向导,难不成珠池之行一路上还要派人看押不成?此人刚刚离开水牢,贫道相信他不会如此不智,冒着重回水牢的风险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高大为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引得张玄庆不快,而且他确信这名疍户在士卒监视之下,也不可能危及自己和张玄庆。于是吩咐狱卒道:“放开此人。”
王十摆脱狱卒后,疾步到张玄庆面前,当即屈膝拜倒,叩首道:“小人王十,先前言语冒犯,道长不计前嫌,让小人能够重见天i,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大恩。”
张玄庆强忍着王十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恶臭,扶起对方低声道:“贫道是为了成全令爱片孝心,况且贫道yu往白龙池,此行所需向导还得落在令爱身上。”
“刚问道长是在何处救起我家阿萌的?现下她身在何处?”王十最为关心的还是自家女儿。
“令爱是在前往白龙池的途中遇险,好在船队经过将她救起,眼下令爱与尊夫人暂居于贫道座船上,并无大碍,你尽可放心。”张玄庆温言道。
王十听闻妻女平安后,总算安下心来。张玄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回报声,原来是沈惟敬已经取来衣物。
王十接过张玄庆递来的衣衫,才发觉到自己近乎赤身**,在张玄庆这位恩人面前实在是颇为不敬,不过赧然的神se在黝黑的脸膛上倒是看不出来。
沈惟敬取来的不过是一套普通的葛布衣衫,算不得什么上好之物,不过对王十来说,已是难得之物。要知道身为疍户,很少有人拥有一套完好的葛衣,大多数都是破衣烂衫,甚至取鱼皮为衣。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张玄庆也不想继续呆在白龙城,于是向高太监辞行。高大为好不容易搭上张玄庆这条线,本想让他多留几i,无奈张玄庆去意已决,只得再三叮嘱对方不要忘了通知白龙池之行的出发i期。
当张玄庆带着王十回到bei jing号上时,早已等候在甲板上的阿萌母女见到王十出现在自己眼前,三人激动的情绪使得张玄庆不得不给这一家三口留下足够的时间叙话。
自从阿萌母女登上bei jing号后,在船上呆得无聊的朱云贞,难得在船上见到女子,这几i间已经与阿萌母女颇为熟稔。
当她了解到这家疍户的遭遇后,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惨事,朱云贞原本的一点醋意早已消失无踪,新添的却是对母女二人的同情,以及对那位在阿萌口中“穷凶极恶”的镇守太监高大为的痛恨。
见到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