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嫣便跟着韦斯礼来到了他的宅邸。韦府高门大院,却是冷清异常,除了几个看家护院和丫鬟仆妇,再无多余的闲人。如此看来,韦斯礼的生活,倒是简洁。
闲人少好,免得人多眼杂。进到韦府花厅,沈嫣只觉心下轻松了不少。她整了整头上的布帽,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在街上徘徊许久,她的双腿实在有些酸软了。
一直皱着眉头的韦斯礼张张口,想要问沈嫣话,视线看过去却见她嘴唇干巴巴的,于是先且唤来了下人与她奉了茶,方才直截了当说出心中的猜测。
“你找我,可是让我送你进宫?”沈嫣诧异抬眸看他,他不禁避开她的视线,微扬了下颔,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因何要帮你?你知我真实身份,也当知我与你沈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可以找很多人帮你,却如何偏偏找上我?”
他声音低沉,眸光幽深,若是初见,单听他这样的声音,单看他这样的眼神,便可判定他绝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既是这样一个人,沈嫣却如何要对他寄以期望?无论如何,沈嫣有信心能说服他送自己进宫。
“不共戴天之仇?”说到这仇恨,沈嫣心中还有不痛快呢。她看着他,眼里不无怨恨道,“我沈氏用九族血亲之命,已经还清了。”
“可你还活着。”韦斯礼并不直视她。
“你失去的,也不过是你父亲。而今,你的母亲却在宫里当了太后,你李家,拥有了天下。你以为这一切的发生就没有我的功劳?”沈嫣希望他知道,如果没有她沈氏嫣儿在背后支持李承启,没有她的游说,李承启得到大周江山,并很快稳固地位,就不会那么容易。
然而。听了她这番话,韦斯礼突地哼笑了两声,旋即紧看沈嫣,问她:“我姓韦。不姓李。李家拥有了天下,与我何干?”
他说出这句话时,沈嫣方才觉得,他那两声哼笑之中,其实饱含了讽刺和无奈。是啊。他是韦斯礼,不是李承启,李家拥有的天下,不是他的。他只能看到别人用他的身体,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威。这该是怎样一种感受啊?嫉妒?怨恨?
沈嫣笑了,是一种发自肺腑得意的笑。她以为,今时的变化,是对韦斯礼最大的嘲弄。
韦斯不料自己一句无意的话,倒令沈嫣痛快了,心中不禁气恼。他当即臭了脸问:“你还想不想我送你入宫?”
“当然想。”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好似在说,既然想要我送你入宫,你就不要发出那样的笑,惹我烦心。沈嫣是个识趣的,敛了笑,谢了他的恩情,却不忘道:“其实,你宫中无人,前路便会走得艰辛一些。今次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你若有需要。我倒愿意相帮。”
“不必。”韦斯礼毫不犹豫拒绝。
沈嫣浅笑,“即便你今天拒绝了我,来日遇到麻烦再要找我,也莫要拉不下面子。”她好似有十分的自信。将来的某一天韦斯礼会遇到麻烦,并会需要她的帮助。而那个时候,她就可将他收为自己的势力了。
她沈氏已无人了,即便她入宫坐上西皇后的位置,也是孤立无援,若是大家都针对她。她连个帮手都没有。所以,她需要不断地积累自己的力量。
不过,她自信的话语却是让韦斯礼更加羞恼了。他哂笑道:“你莫要以为由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妾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就真的是凤凰了。东为大,能母仪天下的,是东皇后,并非是你。况且,深宫险恶,你又能当得了几时的西皇后?”
他说的这些,正是沈嫣的忧虑。但面对他的嘲讽,她绝不示弱,反泰然而笑,撇开他的话题问:“你打算何时送我入宫?”
“今夜我有军务大事要与皇上商议,届时我会带你一同入宫。”
很快,沈嫣被安排在了一间厢房歇息,韦斯礼还拿了一套士兵的衣服来,让她换上。他说:“你一身粗布麻衣入宫,必惹人注意。”
沈嫣称他想得周到,拿了士兵的衣服,便要换上。听得她关屋门的声音,韦斯礼离开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他回眸,看到屋内解着衣衫的身影,心头竟升起了一股子妒意。
当初那个死乞白赖,誓言非宁安侯不嫁的女人,如今竟然当上了皇后!他一直瞧不上的,却是当今圣上尤为珍惜的。
他本以为,摆脱了宁安侯的身份,他就可以在朝为官,拥有权力,却不料,那个二皇子得到宁安侯的身份,却成了当今最至高无上的人。就连他不屑的女人,也在他之上了。到头来,他是个输家,是个不济的。
“你在外头偷看!?”
沈嫣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韦斯礼猛地一颤。霎时惊慌后,他摆出了一副十分瞧不上的姿态。“笑话!你有何值得我偷看的?当年追着我到处跑的,可是你。”如此说罢,他拂袖大步走开了去。
屋里的沈嫣知他离去了,不禁舒展眉头嗤笑一声,而后只管继续换衣服。
皇宫,上阳殿内。
李承启刚用过晚膳,便又开始看奏折了。东皇后魏敏站在一旁,已有一会儿了。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终于令李承启不耐烦地扫她一眼。
“敏敏,朕不需要人伺候,你就别费心了。”他声色肃然,目光仍在奏折之上。
“自从有了嫣儿妹妹的消息,皇上就不让其他妃嫔侍寝,可要臣妾如何安抚她们?”魏敏忧心。见李承启不理会,她笑了一下,换了一种方式接着劝:“皇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