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可安阳平还是不给明确的答复。他许久没有作声。沉默时温润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愿娶你为妻。”就在沈嫣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回话了。
听言,沈嫣“呵”一声轻松地笑了。她还高兴道:“若家父此次与人联名上书,劝得我们皇上改邪归正,我一定劝家父辞去官职,一同随我们到大昭,远离朝堂纷争。”
安阳平心知此事枉然,但他还是笑着对沈嫣轻点了一下下颔。
沈嫣离开后,大山进门便一脸憨笑对安阳平道:“主人答应娶沈小姐真是太好了!主人日后有家室,大山也有女主人了!”
安阳平却没有言语。
“主人不喜欢沈小姐?”大山敛了脸上的笑,不觉有些疑惑。他又道:“主人,您不妨给自己算算,看您命中之人,是否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你当我真是那能掐会算的江湖术士?”安阳平看一眼大山,并不采纳他的提议,还道:“即便我是那江湖术士,也要讲究算命算人不算己的规矩。”
“大山一时高兴说错话,主人莫气。”安阳平脸上毫无愠色,也只有与之生活多年的大山才知道他心中有气。但大山不知道,他究竟气的是什么。
翌日,安阳平让大山买了许多礼品送到了知州府。沈世充一脸是笑,尽数收了下来。他待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情,好吃好喝的都让冯管家奉上,浑然一副已然将他视作佳婿的样子。
沈嫣听了看了,心里一片高兴、一片感动,也有一片哀戚。而令安阳平意外的是,他答应了要娶沈嫣为妻还不够,沈世充竟在高兴之下谈起了二人的婚事。
“既然安阳公子多年游历在外,早已孑然一身,不如与嫣儿的婚礼,就在我知州府办了如何?”沈世充说着脸上显出一抹黯然,接着道:“过几天我便要去京城了,我只怕这一去凶多吉少。在此之前,能看到你跟嫣儿成婚,我也就放心了。”
安阳平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思虑片刻,温声道:“此事恐怕还要问问沈小姐的意思。”
“我不答应。”沈嫣巧在屋外,将这番话听了去。她面色平静,步履从容,倒不似平常时候听了这种事会焦躁着急。她走至沈世充跟前,看着他道:“除非爹爹先答应嫣儿一件事。”
“嫣儿只管说,只要是爹爹办得到的,现在就去办。”
“爹爹答应嫣儿,”沈嫣郑重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此去京城,无论是事成也好还是无功而返也罢,爹爹都答应嫣儿辞去官职再不管朝廷纷争,随我和安阳公子到大昭生活。”
沈世充想了想,心念自己若是自己有幸活着回来,那便是死谏成功,到那个时候皇上不再服食丹药肯重理朝政之事,他一片爱国之心也算表了,从此卸下官袍隐身为民,也未有不可,因此,他很快便答应了沈嫣的要求。
“爹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听了他答应的话,沈嫣郑重而严肃的脸容并没有放松,“我要爹爹以嫣儿后半生幸福与天发誓,爹爹若是食言,嫣儿活不过二五,就是活过二五,也是恶疾缠身,夫君不爱、子女不孝、老无所依。”
“嫣儿!”沈世充听她要自己立下这样恶毒的誓言,不禁斥责,“你岂能拿自己的幸福说笑?为父是不会立这样的毒誓的。”
“那嫣儿与安阳公子的婚事,就等爹爹从京城回来再说罢。”沈嫣倔强转身。
若是看不到自己的女儿与安阳平成亲,沈世充只怕之后会有什么变故,而自己万一不在人世了,会无人替自己女儿做主,于是,他忙叫住沈嫣,答应她立下了誓言。
“若我有幸活命,却不肯辞官为民,那我的嫣儿就……活不过二五,即便活过二五,也是恶疾缠身……夫君不爱、子女不孝、老无所依。”
立誓之时,他心中却在向佛祖乞求着另一种宽恕:如若万一,就是让他粉身碎骨,来世做牛做马,他也不要让这样的誓言,应验在自己女儿身上。当然,与此同时,他也将辞官的承诺铭刻在了心田。
在场听着这些话的丫鬟奴仆,个个心生慨叹,就是安阳平,也于心中感到沈嫣有多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放下一切俗事,只可惜,她的父亲,偏偏是沈世充。
很快,沈世充就吩咐了冯管家去给安阳平和沈嫣合了八字,并选了最早的那个良辰吉日。
那个良辰吉日,恰在后天。
沈知州的千金两天后要嫁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宁安城。上到宁安侯府李家兄弟,下到咏絮戏班的当家花旦严咏絮,都万分诧异地听了这个消息。
直到这一刻,安阳平还会淡淡地问沈嫣:“沈小姐真地想好要与安阳成亲吗?”他似乎不可置信,但他的平静和从容,却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藏匿着怎样的情愫。
“想好了。”沈嫣在他身后,缓缓地为他推着轮椅,与之一起行走在花香四溢的后苑。
纵使外头充斥着许多猜测和谣传,此时的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她想,离开宁安城,就再不用担心上一世的噩梦了。只要父亲顺利度过这一关,她再无所求。
想及此,她不禁期盼地对安阳平道:“安阳公子,家父只是与一些老臣联名上书劝谏皇上别再服食什么仙丹,即便皇上不听,也不至于将家父处死对吧?若皇上不听,家父还可趁此机会辞去官职。至于顾崇之这等宵小之徒……只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