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下去,甚至为了能够活下去,他在亲手杀死那个女人的时候,连一声“母亲”都没叫过,他必须与这奴隶血脉斩断关系,他才能成为真正的姒姓夏后氏,而不是那个奴隶氏族!

母亲死的时候,那双蓝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母亲没有说出口,只是握着他送刀进她身体的不大的手,很用力,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母亲,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允许自己流露出半分不忍与怯懦,可他的手还是出卖了这样的心情,握刀的手都是颤抖的,母亲扣紧了他的手,不让他发出这样的颤抖,像是要将所有的力量和鼓励都给他,她的蓝眼睛,就这样看着他,温柔地笑了……

此后的十几年,那温柔含笑的美丽至极的蓝色眼眸,就一直成了他的噩梦,每一个夜晚纠缠着他,初时在没有人的时候,他还会没能按耐住,在半夜里惊醒,急促喘息,然后苍白着脸,再也不能入睡,后来他慢慢地不再表露丝毫自己的情绪,已经夜里被梦魇惊醒,他也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这样闭着眼睛,清醒着地等到天亮。

母亲死的时候,看着亲手杀她的继承了她蓝色眼睛的儿子的目光都是温柔的,然而在咽气的时候,她忽然推开了他,然后面容狰狞地哈哈大笑,诅咒姒纵,要他早晚有一天,要和她一样,尝尝这滋味!被自己的子嗣,亲手杀死的滋味!这个遭到屠杀的血脉,总有一天,会走上权力的巅峰,不会消失,永远不会消失!

她的诅咒让姒纵惊慌了,姒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拥有那卑贱的血脉,生了一双恶魔的蓝眼睛的,他姒纵的子嗣,白起。

母亲死后,姒纵也不会再让他白起活下去,他的父亲大人一度想要杀了他,他也是夏后氏,唯一一个没有冠上族姓的贵族。

当年的他,即便姒纵真的要痛下杀手,恐怕他也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但是当年的姒纵没有得逞,因为他的身上,同样流着姒姓夏后氏的血脉,他是姒纵的长子,当年半数巫师与长老力保之下,姒纵想要他的性命,却也杀不得。

若是连自己的子嗣都能下令铲除,那么又与那个食人之子的卑劣恶魔氏族有什么两样呢?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服众,成为一个氏族之首?姒纵一向是个在乎颜面的人,纵使他想杀他,可他这位父亲大人,仍在沪颜面,在乎权力,在乎领袖之位。

即便姒纵不能明目张胆地要他性命,但姒纵向来深谋远虑,手段卓越,要杀他的办法多的是,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受到的诅咒,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更是从未放松过警惕,这么多年姒纵都忍了,如今却按耐不住了,姒纵恐惧那样的诅咒成为现实,如今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铲除他白起,哪怕手段变得这样拙劣,一点也不像当年的姒纵,看来姒纵,的确是不行了。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恐惧死亡,死亡便是一切权力的终止,为此他已经感到了时间急迫,想要铲除他白起,以阻止那样的诅咒成为现实。

黑暗中,白起的目光幽深,是似有若无的嗤笑之意,孟青夏自然看不到,可也察觉出了气氛中产生的微妙变化,她拽着白气的那只小手也不禁紧了紧:“白起?”

白起反手将那只小手握入了掌心之中,淡淡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倒是你,大夫走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一些药丸,可以让你的伤好得快一些。”

白起握住孟青夏的那只手张开,很快,孟青夏的手中便被塞入了一颗药丸,似乎是明白孟青夏的惊讶,白起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句:“你既不爱喝汤汁,将药研磨成粉末煮成泥丸,或许你吃起来会干脆些。”

原来是最新的改进,终于可以将药弄成药丸的形态存在了……再者,她这些皮肉伤,何须吃药……即使不吃自己也会好,这药丸在她看来虽然平淡无奇,但在这里任何一个人眼里,恐怕已经是奇珍异宝了,若是知道白起让她一个小小的奴隶独吞了这些,她也不怎么好意思,不若不吃的好……

孟青夏的表情有些无奈,白起却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她从前吃的药,无非是那样苦得不行的汤汁,但孟青夏似乎对这里的所有巫医采取的所有措施都不满意,他时常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好像在无奈这里的医术那样落后一般,即使那些给孟青夏看过病的巫医,都是极富盛名的人了。

“别任性。”白起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但看孟青夏这副表情,就知道她不怎么乐意吃药了,白起面色不变,口气中带了些戏谑揶揄的味道:“既然是受伤了,就该吃药。”

孟青夏的脸色一下苦了下来,那泥丸子,入口化成泥,粘在口中,苦味在味蕾上当即化开来,冲也冲不下去,岂不是比喝汤汁还要难受?白起这……倒有些像在故意为难她一般:“白起,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可我认为我没做错。”

没做错?

“我记得,我没并没有允许你离开禹康一步。”

白起倒是没有再为难孟青夏,他将那一瓶药放入了孟青夏手中,虽没有要她现在就吃,大意也是要她留着往后吃,以她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距离她下一次受伤,恐怕不会太远。

“可你也没有禁止!”

孟青夏此话一出,倒让白起冷笑了声:“你此次能活着来到我这里,不过是侥幸,即便我不曾下令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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