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祗懵了,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如何在天子以及曹司空面前,揭露义阳县亩产数作假的真相,以给手下的屯田都尉们平复怨气,哪有时间管流民逃逸的事?
等等!
流民逃逸?
枣祗突然感觉一阵头大,若是流民都逃到这里来了,曹司空能饶得了自己?
他厉声问道:“尔等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快来人,将这些流匪拿下!”
周围军兵没人听他的。
固然这些军兵都是曹军,但名义上却是天子亲军,自然不会听枣祗一个典农校尉。
可是这话却把宋万等人吓坏了,跪在地下连连磕头求饶,心想果然这许都是不该来的,此番被枣校尉拿住,不止无法回去照顾家人,恐怕连自己小命都不保了。
“不准喧哗!”
这时候突然有礼仪官从上面走下来大声呵斥,所有人都愣了愣神,礼仪官又问宋万道:“尔等可是随籍田令前来的百姓?”
宋万等人已经吓傻了,倒是宋禾小姑娘胆大些,怯生生的点头道:“我们是随丁令君来的。”
“随我来吧,”礼仪官冲他们招了招手。
宋万抬头看了枣祗一眼,只见枣校尉一脸愕然之色。
不过宋万等人也顾不得多问了,赶紧逃离这里要紧。
他们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随礼仪官继续向上攀爬。
现场只留下枣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子竟然要召见这帮逃逸的流民?
……
一众百姓噤若寒蝉的爬上方丘之顶,只见这里坐满了穿着奇奇怪怪的人。
他们吓得手足无措,局促不安,只认识站在中间的丁辰,于是一众人赶紧围了过去。
宋万小声乞求道:“丁令君,枣校尉要抓我们,求您给我们做主,向他替我们求求情。
哪怕把我们的地租再给提高些,也不要抓我们呐。”
丁辰小声道:“天子面前,谁敢抓你们,还不快行礼?”
听了这话,宋万等一众百姓如闻晴天霹雳,一个个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再是见识短浅,也总知道天子乃是万民之主,天下身份最为尊贵之人。
此时他们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那头戴冠冕的皇帝,就跟做梦一样。
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百姓,有一天竟然能见到天子。
刘协也很感慨,看这些百姓的肤色与神情就知道,这些是真正的百姓,绝不是装出来的。
他轻声道:“朕乃大汉天子,有朕为卿等做主,卿有什么委屈,都可说出来。”
众百姓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冲着上面连连磕头。
宋禾小姑娘求助似的看了丁辰一眼,丁辰知道这小丫头行事泼辣,心直口快,于是点了点头。
宋禾大着胆子道:“我们都是从许都去籍田耕种的百姓,求天子给我们做主,不要让枣校尉抓我们。”
“有这等事?”刘协皱眉看了曹操一眼。
曹操被看的满头雾水,疑惑的问丁辰道:“枣祗……他敢抓你的人?”
谁都知道丁辰现在是他最宠信的亲眷子弟,有这层关系,丁辰一个少年郎不飞扬跋扈已经是很难得了,还要被枣祗欺压,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要真这样,那就是窝囊。
可丁辰在平袁之战中杀了那么多人,绝不是个窝囊的孩子。
“他不敢吧。”
这会儿倒把丁辰给弄得哭笑不得。
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这帮人一路上一直在问跟枣祗比谁官儿大,敢情他们吓成这样,是因为害怕被枣祗抓回来问罪。
宋禾不依不饶的说道:“谁说不敢的,刚才枣校尉还要抓我们……”
丁辰连忙打断她道:“莫说天子在此为你们做主,就算是我,身为籍田令,也不可能让他人擅自抓你们。”
有了这句话,又是当着天子的面,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候刘协才问道:“卿等告诉朕一句实话,今年卿等田地,一亩到底产出多少粮食。”
其余人在天子面前都吓的说不出话,只有宋禾脆声道:“我家五石四斗,在我们周围算是少的,只因我家只有我父亲是一个整劳力,我跟母亲大父只能帮忙。”
小姑娘晒得皮肤黝黑,但是口齿清晰,言辞肯定,让在场之人不免又多信了几分。
“我家亩产五石七斗。”
“我家五石六斗。”
……
有了宋禾打头,众百姓们也大着胆子,纷纷报出自家的产出,令一帮朝臣们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这帮朝臣们虽然大部分都是士家出身,但是能坐到这地位,至少也知道大汉农田大约每亩地能产出多少粮食。
听这帮百姓的话语里,义阳县似乎把田地的整个亩产数拔高了一个层次。
旁边宋狗儿有些得意的小声道:“我家六口人,三个整劳力,亩产五石八斗,在我们义阳县算高的了,不过还不是最高的,据说有一户亩产到了六斗。”
“六斗?”
就连刘协都吃惊的重复了一句,凝神问道:“方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可知道,若是当朕面说假话,便是欺君之罪。”
宋狗儿道:“别人不敢说,至少我们各自家地里产了多少粮食还是有数的,我们说的绝无半点假话,天子可以随意派人去查。”
“是啊,随意派人去查便是,我们要是吹牛多产了粮食,还要多缴税,谁也不会那么傻吧。”
此时皇帝以及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