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期的逼近,方府已是如临大敌了,如美大概是窜了婚前恐惧症,先前的得意劲儿随着婚期的逼近,变得神经质,且尖刻起来。
这不,傍晚时分,如美从外头回来,便杀到如晴的写意居里,对如情好一通鄙夷,“我听门房的说,那陈家的又找上门了,你居然还出去让他们见?果真是急昏头了,那样粗俗不堪的人家,你也瞧得上?你也别再叫我姐了,有你这么不中用的妹子,我会在夫家抬不起头的。”
如情好笑地望着如美一脸的斗牛模样,笑盈盈地道:“三姐姐?去庙里上香可还顺利?”
如美一阵泄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抓了玉琴端来的茶水狠狠喝了一大口,忽然涩涩地道:“那个,我,我听说,我那未来婆婆,是个厉害角色。”
如情讶然,问:“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如美咬唇:“庙里有几个香客,她们几人闲聊起了我的事,说,说这杨家老夫人,一向眼高于顶,也是个势利眼。她的大儿媳是何家的嫡三女,身份高贵,所以她不敢轻视,可我就惨了,方家如今大不如前,若此人果真那般,那我嫁过去,岂不受低视?”
如情好半晌无语,古往今来,有钱人本来就瞧不起没钱的人,地位高的人,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自有一种优越感。杨家老夫人如情见过几回,是个端庄稳重却也严厉的老妇人,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是有些欠亲和力,但人家堂堂侯府主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这般冷淡威严,也是情理之中。当然,做这种婆婆的媳妇,确实有些压力的。
如美这丫头,平时候那般耀武扬威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不到这回倒也怕起来,这大概全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吧。
如美又咬唇道:“我听说,庆昌侯府规矩极大。为人媳妇的,每日里卯时就要起床,给婆婆请安,还要在跟前侍候。每日里晨昏定醒不说,还要侍奉公婆用膳,待公婆用了膳方能顾及自己……”
如情不语,姑娘在娘家时,千般娇贵,万般疼宠,可一旦做了媳妇,就是矮了一大截,不但要侍奉公婆,还要侍候小叔姑子。并且服侍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要贤慧,要大度,还得督促丈夫上进,并还要走戚串友,替丈夫替家族拉帮结派,以闺闱女子的手断,替夫家结上有利用价值的利益链。
以上便是花嬷嬷当年惯输方家姑娘的好媳妇要做的几大要事。当时她们四姐妹还狠狠乍舌了一番的,直到如今,如情不敢揣测其他几个姐妹究竟学到了几分为人媳妇的道理。只对如美轻声道:“大姐姐嫁到平阳侯府,也是这般过来的。”如真嫁到钟家十年,虽无公婆可侍奉,却也把侯府的老太君当作祖宗来供的。这些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还得调教小妾通房……钟进能有如今的成就,也与如真的督促打点不无关系吧。
如美神色黯淡,想着如真先前那般骄傲那般光茫万丈的人物,嫁到婆家也是伏低作小低眉顺目一路苦熬过来的,若换作是她……如美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到炕上,嚷嚷道“早知道嫁人会有诸多规矩,那我不嫁了。”
如情白她一眼,恨不得暴打她一顿,在心里直骂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杨老夫人再是可怕,杨家纵然规矩再多,可三姐姐总归有了归宿呀。”
如美想到如情先前被江家母子摆了一道,名声受毁,好不容易与向家结了亲事,偏向家又作出令人愤懑的事来,愤而与向家退婚后,再想找个各方面满意的婆家,已是难如上青天。又想着自己未来夫家的门弟,不由挺起了胸膛,道:“你说的对,不管我那未来婆婆如何的凶猛,但我总归是杨家的媳妇,庆昌侯府正经的二房嫡夫人。”
“……”如情白她一眼,忍着暴动的手指头,真恨不得暴抽她一顿。这个爱显摆的家伙,她一刻不在她面前显摆会浑身不舒服么?
如美想通后,只觉浑身舒坦,又见如情正磨牙,却毫不在意,只呵呵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嫉妒我,不过,我这人一向大方,不与你计较。算啦,谁叫咱们是姐妹呢,待我嫁到杨家,定四处替你瞧瞧,若有合适的人家,就与你牵个线?如何?”一副你快感激我的架式。
如情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姐姐的美意,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听说,杨家老夫人严厉,身世显贵的杨家嫡长媳在她面前都要战战兢兢服侍,三姐姐,高嫁的媳妇不好当哦。”
如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再度被挑起,气得柳眉直竖,“你这死妮子,你成心的是不?”然后伸手捎着如情的胳膊窝。
如情咯咯地笑,左闪右躲,两姐妹又滚到炕上,疯玩了好一阵子,这才气喘吁吁地躺在炕上,如美长吁短叹,“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人家是真的担心嘛。”
如情静了一会,道:“你担心个屁,哪个做媳妇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婆婆严厉些又何妨?只要不刻薄。在婚事上接连栽了两个跟头的如情,对门弟,对婆婆的要求真的很低了。只要男人人品不是太烂,她都能接受。
“喂,我是嫡女耶,你居然与我这般说话。”如美坐起身,瞪她。
如情不鸟她,冷哼一声,“早在先前,我就已经记到大李夫人的名下了。”李氏只是继室,继室在元配夫人的牌位前,还得执妾礼。论身份,她比如美还要高呢。
如美气极,冷嗤一声,“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