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闪身挡了上去,正要强行将陆襄掳走,但见她满身血伤,脸颊被砸得紫一块青一块,额头流淌下鲜血,有的凝结成血块,深红片片,真是触目惊心,便觉可怜,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让陆襄疑惑顿生,觉得这个人古里古怪的,似乎有话要说,又嗫嚅着不说出来,不知是否与老爹有关,不急便走,问道:“叹什么气,你还觉得委屈?”
“哎……”秋水摇了摇头,满眼爱怜地看着对方,突然目中射出寒冷凶光,口气变得凛冽,“我把你交给黄羽衣,她居然将你弄成这样,我要将她头发剃光。”
“你有病!”陆襄扭头就走,听到黄羽衣的名字,登时想起她要给老爹治病的事,不知此事的进展如何了,决定回家看一看,以后再来领死。走出十几步,不耐烦地回头吼道:
“你跟着我,想干嘛!”
秋水一直在陆襄身后,不由身子一抖,停下步子,嫣然一笑:“襄儿去哪里,秋水就去哪里。”
“我跟你不熟,你走开,再说一次,你只可称呼我大名。”
“可我根本不听你的话呀,”秋水理直气壮地说,“我要跟着襄儿,和襄儿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套逻辑,简直是梅玄桢的复刻,陆襄烦透了,想不到她竟是这种死缠烂打的怪人,可是她武功了得,任她做什么,凭自己是挡不住的,只好妥协:“我要回家,别烦我。”
“嗯,好啊。”秋水似乎很开心地点了点头,突然趋前一步,伸手挽住陆襄的手臂,双足一点,将她拽到了半空中轻功飞行。
现在陆襄是朝廷钦犯,更是钦点的墨梅雪刃恶党,走上大街人人喊打,如果不借助秋水的轻功,仅凭自己是很难走出长安城的,她急着回家看老爹,无心理会一些枝叶末节。
到达家时,正好午时二刻,土房子坐落在青山前,漓江后,仍是那么静谧安然,没有一丝改变,周围很安静,连虫子也不鸣叫了。
在正门前,陆襄仰头怔住,只见门顶上高高挂着那幅“不悔”的枯匾,上一次见它时,是在梅玄桢的竹屋里,不知他何时送回来的。
“咦。”秋水在旁边发出一声疑问,说:“尊主也有一块呢。”这话让陆襄不由心头一跳:竟是这样!这块匾对老爹意义多么深重,陆襄自小到大就明白,显然老爹和梅玄桢之间,有着某种深远的关系。
这时大黄狗“汪汪”地奔来,围着陆襄欢蹦乱跳,见到它,陆襄积郁了大半天的情绪,稍稍得到一点点缓解,伸手摸了摸它脑袋。
游目扫顾院中,绿幽幽的葡萄篱笆,屋前两排卷心菜地,那边一口水井,晒好的干草药,篱笆旁一株金盏桂花……一切照旧,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哎……”秋水看着院子连连摇头叹气,“这里怎么住人呢,秋水要给襄儿置办一座大院,十里烟波有座洞庭春很好,我把人统统赶走,再和襄儿搬进去,改个名字,叫……”
这女子兀自喃喃自语,陆襄完全没心绪搭理,心中焦急惶恐,想冲进屋里见一见老爹,可又害怕见到他,现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父亲,挣扎犹豫了很久很久,终于一鼓作气,冲进了屋子。
“爹!”陆襄挤出一个笑脸,奔进江泊宁卧室里,可笑容登时僵硬住,瞬间消失不见——老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一个惊雷般的念头首先轰炸而出——靖元司将老爹擒走了!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靖元司既然知道老爹的底细,抓自己的时候肯定连同老爹一起抓了,这叫万无一失,留有后手。
不,不一定,陆襄心里闪出另一个念头,当时可是深深信任黄羽衣对梅玄桢的忠诚,认为她一定会将梅玄桢的吩咐贯彻到底,决不会让老爹有所闪失,才会撇开她去追默儿,想到这里,急对秋水问:“黄羽衣呢,她在哪里?”
“黄羽衣啊……”秋水将拇指放到唇间,嗫嚅着似有所思,“尊主让她给江泊宁治病,可没说让她去哪里治病,不在这里,就在别处了。”
陆襄没好气地瞪秋水一眼,这话说了等同没说,暴雨那夜黄羽衣身受重伤,谁能料到,靖元司居然潜伏在不逢山,如果靖元司齐力出手,她不能抵挡,很有可能她和老爹都落在了靖元司手中。
“拍!”的一声,陆襄一拳重重砸在土墙上,满脸涨得通红,牙齿将嘴唇咬得惨白。秋水见了,拍了拍她肩膀,劝慰:“襄儿切莫焦躁,再好好想一想。”
这是很明显的提醒了,陆襄转头看她,脑海划过一条闪电,猛地想到,既然靖元司早就知道老爹是墨梅雪刃,为何从前一直不来捕?要知道,逮捕一名墨梅是多大的功劳,他们宁可不要,也不捕,恐怕唯一的原因是,他们害怕梅玄桢!他们不敢。
这个念头让陆襄冷静下来,思绪理出了逻辑,逐渐注意到更多细节,今日朝堂上,靖元司何等气焰嚣张,倘若他真要杀人,恐怕干得出血溅殿堂的事,可他非要斩首弃市,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他应该早料到墨梅雪刃一定会来救人。
他这么做,主要目的不在于陆襄身上,而是针对皇帝,他将皇帝派遣司天府支援睿亲王的功劳化整为零,让天下人以为皇帝弃忠良于不顾,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顾忌梅玄桢,唯恐将他得罪,因此给足了劫法场的时间,以示他不敢真动梅玄桢的人。
想到这些关节,陆襄心中豁然开朗,靖元司不敢对老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