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去,稳稳地停在那户人家门前,我们下车来,刚刚站在门前的几人便迎了上来,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比较光鲜的成年男子,留平头,长样还算端正,上了前来便连连哈腰,嘴里说道:“詹爷万福金安!”我看他笑得谄媚,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向他后方望去,是两个五十上下的一男一女,穿着朴素,应该是一对夫妇,见我看向他们,连连笑着点头,但是和成年男子完全不同,两位老人面态憨厚,手脚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妇人还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花白老人年纪大,身子虚,颤巍巍地站着,让人好生担心一个不慎就颠了一去,但是见我们过来,也是拘束的笑着,他们旁边又站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皮肤都比较黝黑粗糙,眼神无神,看着木愣,并不机灵,而且,我注意到他俩的臂上戴着黑色袖章,无疑是在为至亲之人守孝。
吕詹走过去,那领头的成年男子便忙对站在门前的几人说道:“快叫詹爷好!”那男女老少便低头垂目恭敬地叫道:“詹爷好!”吕詹也礼貌地点头示意一下。
“詹爷,屋里请!”那成年男子摊过手为吕詹引路,吕詹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朝我这边看来,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腿脚不便,便扶住身旁的阿来,他见我有人照料,才随着那成年男子进了门去。
此时心中疑惑,朝阿来看去,他没有解释,只说了句:“进去吧,”我也不便细问,便搀着他走进屋去。屋内并不敞亮豪华,但是房屋却是新的,看着洁净,住着也温馨舒适。这是一户普通的寻常人家。
“詹爷,您就不用了吧?”我走进屋去,听到成年男子恭敬地对吕詹说道。
“一柱香阿雄受之无愧!”吕詹答道,便接过成年男子手中的香烛,拜了三拜,然后将香烛复交给成年男子,让他代自己插到灵位前。
那男子接过吕詹手里的香火,插到灵位前,我定睛瞧去,见那灵牌上写着:兄长陈雄之位。旁边的日期是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4月23日?
“你就是阿雄的弟弟?”吕詹见那男子供好香火,才开口问道。
“是的,詹爷,小的叫阿飞,”那男子听吕詹问话,连忙答道。
“阿雄是条好汉,为帮里作了很大的牺牲,我不会亏待他的家人的,”吕詹说着,向阿来示意了一下,阿来便拿出一叠银票来,递给了阿飞。
阿飞还没见着支票便灿笑起来,见阿来递给他银票,更是眉开眼笑,一面说着不敢,一面早接过银票收进衣兜里。我向家中其它人看去,刚才的老人小孩仍是毕恭毕敬地站着,见阿飞收得银票,嘴中口型也是对吕詹的道谢之意。见此情景,我隐隐猜到了事情端倪,感到心酸得厉害。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吕詹环视了一圈屋梁,然后问道。
“住得惯!住得惯!”阿飞赶紧笑着答道,“若不是詹爷厚待,我们一家哪能有这种福气住上这样的好房子,过上这种好日子……”
“好!那就好!这样阿雄兄弟在酒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见阿飞还要谄媚地逢迎一番,吕詹朗声说道,阿飞见吕詹说话,便也知趣地直道:“是,是,是”
“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吕家便是你们的后台,”吕詹说道。
那阿飞听到吕詹如此说,更是高兴非常,连声说道:“谢谢詹爷,谢谢詹爷。”
“代你哥哥好好照顾好父母弟妹,”吕詹看着老人,拉了下他们的手,叮嘱阿飞说道,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时间不早了,下次再来祭拜阿雄!”说着便告辞一声,走出门来。
我和阿来也跟着走了出来,只听阿飞在后面连声说道:“詹爷走好,您走好!”
出了门来,吕詹低声问道:“其余几家也安顿在附近吗?”
阿来靠近吕詹,轻声答道:“有一家也在镇上,其余的要远些。”
“嗯,走吧!”吕詹轻声说道,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俨然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吕詹,我累了,我想先回去,”我说道,真的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吕詹听我道累,过来扶住我的双臂,轻声说道:“那你和阿来先回去,我办完事就回来!”
“嗯,”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阿来打开车门,我俯身即要踏入车中,却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吕詹,见他仍站在我背后看着我,夜色中那双黑瞳格外明亮。
“吕詹,”我轻声说道,“早些回来。”
说罢,头低过,内疚般地不敢再看他,随即上车离去。
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望向车外的江面,波光粼粼,星星点点地灯火掩盖在氤氲山水间。
“是他救了邱奕辉?阿雄做了奕辉的替身?”我终于抑制不住地问道。
透过后视镜,阿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开着他的车。
“是不是?你们为奕辉找了替死鬼?”见阿来迟迟不答话,我一字一句地硬声问道,双手也不禁紧紧地抓住了衣角。
“回答我!”阿来仍不作答,我开始愤怒,声音更加铿锵。
“阿来,告诉我,是不是你们救了奕辉?”我的韧性被磨,终究软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