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过,落叶纷纷飞舞,她抬起头,望着它们一路飘落,嘴角勾起笑,伸出手去,却在这时听到绿秀道:“娘娘,二王子来了。”
随即望去,司马裒已经走来,虽是少年,他挺拔着身子,远远望去卓尔不凡。见到她立刻扬起笑脸:“虞娘娘,儿臣看你来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王府上下皆知她失去了孩子,司马裒来看她,眼中流露出那样难过的神色,却还强颜安慰她,当时他说:“裒儿就是虞娘娘一生的依靠,虞娘娘放心,儿臣一定会争气的。”
无论何时,司马裒都使她感到温暖。
此刻,她满心欢喜的望着他,含笑道:“虞娘娘今日才发现,裒儿竟然长这么高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前坐在她身旁,眼睛亮亮的:“虞娘娘,儿臣有好消息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她不禁笑道。
“前几日都亭侯庾大人领兵征西,欲镇江、荆、豫三洲,父王说我与哥哥身为琅邪王子,正值天下大乱之际,应该披甲上阵好好磨练一番,要我们随庾大人出征。”
披甲上阵,这应是司马裒一直以来的梦想,可他毕竟才十二岁,她心里总觉不安,迟疑道:“是庾亮大人?”
“是啊。”
心里不安的情绪再次加重,她想起不久前,司马睿曾告诉她,欲将会稽太守庾琛之女庾文君许配给大王子司马绍,那庾文君是庾亮的妹妹,若随着他们出征,司马绍自然不用担心什么,可她担心的是裒儿的安危。
毕竟司马裒与哥哥司马绍的关系不似从前,她虽将拟定世子之位的诏书给了司马绍,但心底仍旧害怕出了什么变故,上次裒儿摔落马下,司马绍亲口承认是他所为,她真的放心不下。
大概是看出她的不安,司马裒握住她的手,笑道:“虞娘娘在想什么?担心儿臣的安危吗?”
回过神来,她已经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道:“裒儿你还小,上阵磨练为时过早,过两年再随军出征不好吗?”
“虞娘娘别担心了,有哥哥在,裒儿不会有事,”他极是认真的说着:“你忘了,上次儿臣摔下马背,若不是哥哥相救,儿臣早就被马踩死了。”
提及此事,她的面色更加凝重,司马裒感觉到她冰凉的手,不禁一笑:“儿臣知道,那匹疯了的马,是哥哥动了手脚。”
孟央一愣,很是诧异的看着他:“裒儿……”
“当时春望园只有我与哥哥二人,他起了杀意,裒儿怎会不知?”他面上带着笑,望着她的眼睛,仔细道:“他是我哥哥,最终还是选择了救我,不顾安危斩杀了那匹马,所以儿臣相信他,他绝不会害儿臣的。”
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有着纯净的信任,这样干脆……。她的手不觉收紧,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你们是亲兄弟,他怎会害你,是虞娘娘多心了。”
毫无缘由的信任,在这一点上,她万不及司马裒,无论是对河苑还是司马睿,她内心深处始终有着一丝戒备,而此刻的司马裒,令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天色渐晚的时候,飘起了蒙蒙的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使人感觉到了凉寒。她坐在房内,桌上的烛光轻颤,光亮之中看到门外纷飞的雨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纷落地上,几道闪电掠过,短暂的白昼又恢复了黑夜,雨势却越来越大了。
绿秀为她披上披风,随口道:“娘娘当心身子,这雨越下越大了。”
她回过头来,不禁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是啊,一场秋雨一场寒,天又要冷了。”
用了晚膳,同绿秀闲聊一阵,她正打算上床歇息,却在这时听到房门被敲响,绿秀正为她解开披风,不觉皱起眉头:“这么晚了,谁还来打扰?”
说着,她走向房门,打开之后,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宫人彩凤狼狈的跑了进来,手中的油伞被风吹得歪歪斜斜,身上湿了好大一片,一边拍打着湿哒哒的衣服,一边长吁了口气道:“外面的雨下得好大,奴婢都快被风吹跑了。”
她尚未开口,绿秀已经忍不住笑道:“到底是雨大还是风大?瞧你火急火燎的样子。”
彩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快走上前,对孟央行了礼,道:“娘娘,前些年王府整修的时候,只有佛堂这座院子没动,雨下的那么大,刚刚碧姑发现有房檐在漏水,所以让奴婢来看看娘娘的住处。”
目光随即扫了扫屋子各处,她含笑道:“这儿倒是很好,没发现什么地方漏水。”
彩凤点了点头:“那就好,奴婢就放心了。”
“要是房檐漏水了,你难不成还会修?”绿秀有意逗她。
“奴婢可不会,要是漏水了,只能先为娘娘换个房间。”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快又随口道:“下这么大的雨,也找不到人修屋檐啊,梁夫人要生了,府里上上下下忙的很呢。”
“你说什么?”绿秀赶忙道:“梁夫人要生了?”
“是啊,”彩凤点了点头:“听说太医都候在门外,王爷在梁夫人身边守着,还去请了城内最有名的接生婆。”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听的无比清晰,孟央微微垂下眼睫,浓重的阴影下什么也看不清。
凭空的一道闪电,凌厉的撕开夜幕,响彻天空的雷鸣声,震得人心里慌乱。短暂的光芒,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