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深望着输液管里往下滴的液体出了神,急匆匆的脚步声让她逐渐从痛苦的往事中回到现实。她努力眨了眨眼,把眼中亮晶晶的东西硬是压了下去。
“莫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医生问。
莫晴深垂下眼,整个人都是病怏怏的,唯有那双被泪意沾湿的眸子是晶亮的:“还好。”
莫胤着急地说:“什么还好还好的?明明还发着烧。医生,你问她她还是这副敷衍不在乎的样子,麻烦你仔细给她检查检查。”
医生点头对莫胤微笑,然后开始了例行的问询与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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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时你的出走是因为和……和莫晴深的奶奶大吵了一架?”莫亦侬对于母亲的讲述仍存在疑惑。
回忆起久远的伤心事,奚凌难掩眼泪,她摇头:“那次的吵架只是一个直接原因。”
“那根本原因是莫晴深的奶奶瞧不起我们?”从奚凌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莫亦侬对她从未谋面的奶奶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有一丝厌恶,所以她无法用“奶奶”这个词去称呼她。当然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用“爸爸”和“姐姐”正式称呼过那两位。
“矛盾从一开始就是存在的。在她的意识里,始终觉得莫胤和莫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能对莫家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整天拿着画笔蘸着颜料,对莫家事业不闻不问的媳妇。之前为了我,莫胤又和家里闹翻甚至想要放弃莫家的一切,老太太就那么一个儿子,你觉得他妈妈还会对我有好感吗?”
奚凌从一开始对此就看得很透,但是她爱莫胤,何况两人已经结了婚,她愿意为了家庭而放弃自己的一些自由与工作。只是后来奚凌发现自己错了,成见永远是成见,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莫老太太心里对她根深蒂固的鄙夷是不会消失的。
莫亦侬双手紧握住杯子,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从根本上她或许无法切身体会到当初的艰难境况。不过依母亲的神情来看,莫亦侬也知道在莫家的那段时间是不会好过的,那种压抑……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滋味……她又想到了莫晴深,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那天的吵架只是一次彻底的爆发。就算平日被时常刁难我也无所谓,毕竟我也有很多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可是,我无法容忍她对我家人无端的侮辱。”奚凌说。
莫亦侬抬头:“什么?”
“我之前寄住在姑姑家里,后来搬了出来又和他们慢慢地断了联系。之后有了晴深,我留在家里好多年都没有再听见过他们的消息。直到有一天表弟找到了我,他说姑父生了很严重的病,钱都被用来治病了。本来就不是很有钱的人家,这样一来家境就更加窘迫了。表弟听说我和莫胤结婚了,所以就来找我借钱。这种事,看在他们一家抚养我多年的情谊上也不得不帮,即使不能帮他们彻底解决问题,可是至少出点力。”
“等等,帮家人一把这不是很正常吗?她凭什么以此来为难你?”莫亦侬不解地问。
奚凌摸摸额角:“当时你爸爸刚好出差,你奶奶的性格脾气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就在私下里和表弟见面。可是没想到……”她苦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想为难我,在和表弟见面的时候恰好被你奶奶碰见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乘着你爸爸出差就出来和别的男人约会,总之闹得很难堪。虽然当时解释清楚了,可是她并没有因此放过我。”
莫亦侬难以想象莫胤的母亲竟会是如此蛮不讲理又刻薄的人,难怪后来莫晴深跟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就性情大变,实在是可怕。她又多庆幸,自己没和那样尖酸的人相处过。
“我离开的当天,她指责我拿着莫家的钱给自己家里人挥霍,说亲眼看见你表舅是拿了钱去赌博,还怀疑我姑父的病是装的,根本就是我家里人贪图莫家的钱,所以联合我企图搬空莫家。”奚凌无奈地笑着,即使过了这么久,只要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委屈难当,当然还有莫大的怒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亦侬说,“她的理由很蹩脚,莫家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被搬空?她看你不顺眼,自然会利用一切手段把你赶走。”
奚凌单手撑着额,双眉紧蹙,“如她所愿,我被逼得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不允许她那样侮辱我的家人。”
“舅舅真的拿着你给的钱去赌博了吗?”
奚凌否认:“不会的。虽然有几年我没见到他,可是我了解他。他很孝顺很老实,文质彬彬,而且他对我提过,他还要去找他的伯父借钱。他的伯父才是常年混迹赌场。那天你奶奶或许真的看到他进了赌场,但她未必是亲眼看见表弟是去赌钱的。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交易?!”
“对,就是交易。她让我从此以后不要再回到莫家,我喜欢画画就去画画,我喜欢自由就去追求自由,甚至我姑父的病她都可以帮忙找最好的医生。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不要再出现他们的视野中。”
莫亦侬面无表情:“你答应了?”
“我不得不答应。”奚凌辩解,“就算那天我没有走,她仍旧是会用尽手段来逼我走。我受不了了,所以才会和她顶嘴,最后弄到不可收拾。她还威胁我……总之我当时快疯了……”
“你答应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