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在空中飘荡着,时而淡柔,时而浓郁。
此刻的朝歌酒池,除了吞咽口水声,就只剩砰砰砰的心跳声。
喧闹的音乐,早就停下。
只有缓缓摇摆的零星彩灯,似乎无视剑拔弩张的气氛,安静的,悠闲自得的旋转。
一抹暗黄照在歌台,小六捂着胸口,同阿炳一起,倚靠在酒柜上,不时的抬头看向门外。
一抹昏绿闪过角落,许贵和黄钟洋洋得意,频频举杯,黄钟拿出手机朝四周偷偷拍着照片。
几缕淡紫映衬卡座,陈少陵一手端着果汁,一手随意的搭在瘫坐沙发前的老水脖颈之上。
熊大捏着手机,嘴里嚼着块口香糖,试图缓解一些心中的紧张感。
在他身旁,坐着卖酒的小兰,可能是知道事情已经大到天上,求饶已然彻底没用,干脆坐在沙发角落,忿忿的吃起瓜子。
人一旦无所畏惧,就能显出几分雍容气度。
胖子呢?
正眯着眼睛,打着节拍哼唱:“西山落残阳,佳人回绣房……”
人生百态,多姿多彩。
噔噔噔。
酒池外,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就像投进平静湖面的巨石,一下子砸的水波四起。
众人乱纷纷的扭动身体,抬眼张望。
一个好似铁塔般高大威武的年轻男子,穿着一双厚重的皮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卡座上的客人瞧着那双钢铁般的靴子,心神剧颤,其中有人似乎见识过那靴子踢人的场景,连忙缩了缩脖子,扭过脸去,不敢再看。
阿炳搀扶着小六,连忙垂头迎上前。
“高爷!”
场中有极个别认识的,纷纷站起,躬身致意。
“高塔,段老板的贴身护卫,这是先来踩点了。”
“今儿运气不错啊,还能见到段爷亲临。”
“对啊,听说气度不凡呢。”有小迷妹捧着脸憧憬着,心如鹿撞。
“不过,那三个小子岂不是危险了。”
“肯定啊,可惜那个小帅哥了,哎。”小迷妹还是挺博爱的。
……
高塔没有理会小六,站在酒池中央,嘴巴抿起,神情威严。
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看到许贵,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抱拳示意。
许贵拱手回礼,他身边,黄钟有意无意的往后靠,躲过高塔的扫视。
虽然高塔面色极冷,气势汹汹,但在他心中,倒是好奇大过愤怒。
大摇大摆,到自家地盘生事,打小六,挟持阿水,居然还敢点名,见段老板!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
要么就是活腻了,要么就是疯透了,要么就是傻绝了。
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城西的混不吝,还是洛城的胡老狂?
不用小六汇报,高塔就已经瞟见瘫坐在卡座沙发边上的老水。
“嘿,他么的!”
眉毛一挑,高塔蹭的高高跃起,身体前冲,两步就跨出十几米,直接跳到卡座前。
老水刚要开口说话,高塔摆手制止,然后逐一扫视卡座上傻呆呆的三个年轻人。
然后,眉毛,逐渐松开,嘴巴,越张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
终于,身形动了。
噗通。
高塔诺大的个头,直接跪在地板上,如山岳崩塌,将地板砸的咚咚作响,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被,被打趴下了?”卡座小迷妹揉着眼睛摇晃着身旁的人,急切的询问。
“不能吧,没看着动手啊,那高塔,好像,自己跪下的。”
“啊?这少年有邪术?”
卡座客人顿时炸开,议论纷纷,场中众小弟,包括小六,面面相觑,差点就地昏厥。
许贵身子一抖,手中的酒杯啪的摔到地上:“这高塔,怎么,怎么就被打趴下了?”
黄钟瞪大眼睛,只顾着摇头。
……
陈少陵三人,同样不明觉厉。
这特么又是什么江湖规矩?
早先是奇葩的残废烟,现在算什么,送死跪?
胖子和熊大目瞪口呆,慌乱中,差点把脚都抬到沙发上。
老水感觉胸口比被陈少陵卡着脖子,还要沉闷难受,一口气吐出却吸不起来,大脑缺氧,浑身瘫软。
高塔就在他身旁,直挺挺的跪着,导致沙发前的这片地板,都有些拥挤了。
陈少陵抓抓头发,扭着脖子,上下打量,总算认出一些。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铁塔。”
高塔跪在地上,也不抬头,支支吾吾,战战兢兢,说不出话。
他的大脑,正在疯狂的运转。
自从那天段老爷子起死回生,段强当众跪认干爹,这无比荒诞的一幕过后,老板再也没同眼前这个少年有过任何的联系,也不知当初是说笑还是当真。
但他可不敢擅自判断,若为真,倘若失了礼仪,实在不妥。若为假,自己这一跪,哪怕不够体面,过后大哥也会体量。
只不过,该怎么称呼陈少陵,他有些为难。
“您老人家怎么……”高塔最终选了一个模糊的称谓,这让他原本醇厚的嗓音有些发飘。
老人家?
老水斜着眼睛,快把眼珠都瞪出血来。
听到高塔这么称呼,感觉智商瞬间就不够用了,难道,这少年,竟然是高哥的长辈?
老人家的称呼直接把陈少陵抬到了六七十岁,他顿时觉得头发都不怎么墨黑了。
“这朝歌,是你开的?”
陈少陵抚了抚脸上并不存在的褶子,翻着白眼仁,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