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一时之间,只有两道弱不可闻的呼吸声。
“是娇娇吧?”
对面的女人突然轻笑一声,极尽温柔地唤了一声,“是下乡太久,听不出秦姨的声音了蛮?怎么不喊人呀。”
宋娇娇极慢、极冷地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然而出口的声音,却要比蜜糖还要甜上三分,“秦姨~您真是老当益壮~这声音嫩的跟奶娃娃一样,我一时听愣了,没反应过来呢~”
演戏嘛,谁不会?
秦爱华被小姑娘娇滴滴的小嗓子,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同时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宋娇娇这话什么意思?是讽刺她一把年纪了,还夹着嗓子说话,扮嫩?
这贱人害英子被拐卖,残了一条腿,精神方面也出现了问题,不得不去国接受治疗,有家不能回,有苦不能诉,她还没找这小贱蹄子算账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
这小贱人是她养大的,几斤几两她比谁都要清楚,又蠢又笨,特别依赖她,对她跟英子,比对血浓于水的至亲还要亲,怎么会突然反了水,像是变了一个人,难不成这贱蹄子知道了什么?
秦爱华笑容不变,试探道:“果然跟农村人呆久了,就是会染上他们可爱的质朴,瞧瞧现在都学会调侃我了。宋娇娇啊,这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娇娇不屑冷笑,真是当阔太太太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秦爱华这话明显是在阴阳她下乡学到了一些不好的风气,既贬低了她,还暗讽了农村,殊不知,秦爱华也不过是个农村来的小保姆上位,野鸡变成金凤凰。
“呵呵,跟秦姨的高瞻远瞩、远大志向比起来,我还是小巫见大巫。”宋娇娇懒得再跟她说话,直接开门见山找外祖父。
秦爱华死死掐着掌心,恨不得让这小畜生再也回不来才好,她轻飘飘笑道:“娇娇想找老先生呀,明天再来电话吧,老先生这会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个屁!宋娇娇这个亲外孙女,还能不知道自己外祖父的作息?
老人家七点吃完饭,八点读书看报练书法,九点之前绝对不会上床休息!
“谁说我睡觉了?”
正当宋娇娇憋屈的不行的时候,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猝不及防,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清晰,深刻,如雷鸣一般,将她劈了个呆若木鸡。
秦爱华的小手段当场被揭穿,脸色陡然一哂,不过到底是拥有十几年丰富表演经验的老艺术家,应对突发状况,仅用了一秒钟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以及想好了应对办法。
“我逗娇娇玩呢。”
穆老先生重重一晃,还好被保姆搀扶住了身子,“您老别太激动,当心啊。”
另一边的宋娇娇听到保姆的声音,将嘴唇咬出了血。
外祖父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知道是她打的电话,气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秦爱华装模作样的声音接着响起。
“果然啊,您真是没白疼娇娇,她可都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她爸爸前两天还跟我念叨来着。说她去外面玩,心野了,谁都不惦记。不过依我看,她是只惦记着您老人家,这不巴巴打电话过来关心您哩。”
秦爱华语气拿捏的好,话也说的漂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跟宋娇娇的关系有多好,多亲昵呢。
一想到曾经,外祖父问过她,秦爱华对她这么样,她喜不喜欢这个继母时,她傻不愣登说尽了秦爱华的好话,让外祖父爱屋及乌,当秦爱华再上赶着献殷勤的时候,给了秦爱华不少脸面,她就恨不得掐死以前的自己。
“下乡好几个月了,连个电话也不知道打回来,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外祖父!”
穆老先生气咻咻地说着。
声音很大,语气也很重,好像特别生气。
但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听得出来,老人家这是恨铁不成钢,想他最最疼爱的宝贝外孙女,又拉不下脸来,老小孩老小孩,得哄着才行。
宋娇娇听着对面保姆的劝慰声,她也赶紧咽下嗓子眼里的哽咽,调整呼吸,要不然她真怕绷不住,哭出来。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声,“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然而再怎么准备,当耳边真的响起老人家的呼吸声时,宋娇娇委屈的情绪根本抑制不住,只觉得从前让她特别不耐烦的管束跟训斥,都变得无比宝贵。
“姥爷……”
“哎呦,别哭别哭,谁惹我宝贝娇娇生气了,”装腔作势的首长架子,一秒破功。
穆老先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着宝贝外孙女哭,真是比钝刀子割他的心头肉都要难受。
“二营长!拿上老子的枪!再备一架直升飞机,连夜出发去市沂水县王家村村尾!”
听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宋娇娇真是心惊肉跳,连忙大喊:“别!姥爷您先别激动,我就是有点想您了,现在太晚了,您过来不方便,太兴师动众了,我不愿意因为我的任性,让您承受非议,我就想这样跟您说说话,您再喊我一声小名吧,我真的好想好想您……”
宋娇娇死死掐着大腿,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穆老先生叹了口气,“说吧,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宋娇娇:“……”
真是知她者,外祖父也。
想外祖父是真的,告状也不能忘。
“嘿嘿,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诸葛亮在世……”
“停!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