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背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楚珩溪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带走了一般。犹记得在上京初遇,他沉溺于失去陆雪儿的苦痛中不能自拔。堂堂一个王爷,竟也喝得烂醉,便摇摇晃晃行在上京街上。猝不及防地,便与屿筝相遇。尽管他喝得酩酊大醉,可是雨幕中,那双灵动的眼却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中。
在林间救屿筝于险境之中,却又是亲手将她送入宫闱。此刻的楚珩溪对彼时的自己充满了怨恨,如果当初的他,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吩咐马车赶得那样急。或许屿筝便会误了入宫的时间,就不会经历这一切,她或许就会平和安稳地度过此生。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集……可是那样也好……只要她能活着就很好……
“王爷……”看着久久站立在那里,巍然不动的王爷,芷宛抱着穆兰走上前去低声轻唤,却惊觉王爷已是泪流满面。她从不曾见过任何一个男子有这般伤心欲绝的神情,一时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烈风呼啸,他们仿佛站成了一个永久的姿态,凝望着屿筝离去的方向……
却说策马疾驰的屿筝,心口沉钝的疼痛愈发明显。风灌入她的喉中,沁入心肺,仿佛是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大口呼吸着,握着缰绳的手亦是在寒风中变得冰凉。快些!再快些!她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让自己不顾一切地朝着漠城狂奔……
大军急行,离漠城越近,拓跋阑的心就愈加沉重。他不知道屿筝如今处境如何?穆兰又是否安好?楚珩沐会不会为难她们母子二人?而屿筝又会不会将穆兰的身世告诉楚珩沐……
虽是担忧着漠城的战事,可这些念头却不可避免地钻入拓跋阑的脑中,扰得他心思愈发烦乱。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焦灼,慕容灵策马上前,柔声安抚道:“大汗安心,想来楚珩沐还未察觉我们回援漠城。王爷那般骁勇善战,定能守得漠城安然无恙……”
“慕容灵……”拓跋阑坐在马背上,沉声唤道,语调十分冷肃。他从未用这般语气唤过慕容灵,那神情亦是让慕容灵微微一怔。
看向慕容灵的时候,含着千万般的情绪。眼前这女子曾陪着他度过最艰难苦痛之时,却也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她利用屿筝的良善,反将屿筝置于险境。拓跋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女子了……曾经那个在清韵楼中,那个热烈且单纯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随着时光的流逝,她渐渐成了眼前这般难辨的样子……
轻咳一声,拓跋阑继而说道:“我虽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总归要提醒你一句,无论发生过什么,白部仍旧是云胡的一部分,不可割舍的。如果没了云胡,白部也不会再存在。至于拓跋雄……”拓跋阑察觉到,在说到名字时,慕容灵的眸光一动,他瞥过视线,声音越发低沉:“便是你用计计策要取了他性命,仍旧换不回慕容族主……”
慕容灵大吃一惊,不由得将手中的缰绳猛然一拉。见她这般模样,拓跋阑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我知道,慕容族主的死,你是恨着他的……可他待你之心,你也该清楚明白……”
话语刚落,拓跋阑便听得慕容灵朗声冷笑:“大汗这是何意?难道是想废了灵儿不成?拓跋雄待我之心?大汗的兄长如此明目张胆地觊觎大汗的妻室,可大汗却也能似无事人一般,说的云淡风轻。还是说,在大汗心里只有白屿筝一人便已足够,灵儿的去留死活,都与大汗并无半点关系?”
听到慕容灵这番话,拓跋阑不免皱起了眉头,他面带愠色,已是有些怒气升腾:“不顾大敌当前,念着私怨,甚至不顾失城的后果,为了杀掉拓跋雄,你毅然决然地擅自带兵出城,我可做了追究?分明有法子救出兵众,却因得嫉恨屿筝,而把她和穆兰送到楚珩沐的手中!即便楚珩沐念着旧情不会对屿筝如何,可是穆兰呢?他会轻易放过那孩子么?你明知失了穆兰,屿筝也不可能独活,所以故意为之!慕容灵,这种种你都要让我一一道来么?!”
拓跋阑越说越是气怒,几乎已是低声怒喝起来。然而不等慕容灵回应,他便陡然敛了气势,摆摆手道:“罢了!如今也不该是做此争辩之时,回城要紧!”
然而慕容灵并没有驱马向前,她反是喝停了马儿,冷笑着看向拓跋阑道:“既然大汗什么都知道,何必又装作不知?又何必高高在上,带着那样怜悯且嘲讽的眼神看着我!”
“灵儿……”拓跋阑低唤一声,试图压制慕容灵暴怒的情绪。却听得她一阵狂笑之后说道:“难道大汗不觉得将穆兰送到楚珩沐的手中是上上之选么?他善待穆兰便也罢了,可若不是如此……”慕容灵将马儿驱近了拓跋阑些许,用只有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说道:“日后他若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命竟是由他自己亲手了结,又当如何?即便大汗能忘了,灵儿却不能忘。在上京受尽折辱的每一天,我都要让楚珩沐用余下的半生来偿还!”
拓跋阑吃惊地别过头,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灵,顾不得去询问慕容灵到底是如何得知,他只是唇角轻颤着溢出一句:“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穆兰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慕容灵缓缓直起身子,看着拓跋阑,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那也不过是个孽种!”
“大汗!”不等拓跋阑有所反应,身后的莫那娄突然策马上前,急声道:“大汗不好了!有大批人马正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