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当然没疯,反而比世人都要更加清醒,更加具有远见。
即使睿智如贾诩,儒雅如蔡邕,对吕布的种种奇思妙想,很多时候,也都是只能瞠目结舌以对,但一经解释,却又不由拍案叫绝,尤其是贾诩,身上没有中原士人固有的死脑筋,故而对吕布的想法,总是能很快明白过来,并深深为这些如此深谙人之本性的想法而震惊不已。
按照惯例,商队穿城过关时,都需要交纳不菲的关税,有些是朝廷所定,大部分却都是当地官府巧立名目所设。因而越是路途遥远,路上的耗费,虽然一城一关的关税并不起眼,可累积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因而除非是一进一出间有数倍的差价,不然,商队走一趟,长途跋涉不说,可能还会亏本。
如今,吕布将之简化成出入境的一次性税费,以及卖方支付的经营税,也就相当于减免了辖内各郡县城关的所有关税,这般举动,乍看起来,铁定会以为他是疯了。
当初,为了说服帐下诸人,吕布可是没少费口舌,最后,还是只能靠着他的权势,将这事强行推下来。
在座的都是长年行走于各地,寻找商机的商人,此举对他们来说,意义有多么重大,只是一听,就当即明白过来,正是因为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大好事,所以他们才如此瞠目结舌,如此不可置信,以为吕布是疯了的。
吕布对此的反应,是淡然一笑,道:“吕某知道诸位不大相信。一应公文,已传至吕某辖下各郡县城关,即日起各地无条件执行,信,还是不信,诸位走上一趟。也就明白了。好了,诸位有何问题,皆可与侯成接洽,吕某先行一步。”
说完,吕布朝众人点头示意,即带着众人转身离去。片刻之后,侯成和严刚返回。还没步入厅堂,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止步,均觉这个时候进去,可不太明智。
“将军。主公所言,可是真的?”
严刚初见吕布时,按照严家的规矩。喊他为姑爷,如今阴馆已重归吕布管辖,他也就随之改换称呼,与侯成等人看齐,称吕布为主公。
侯成有些苦笑,点头答道:“当然是真的,主公是何许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我对此还是有些不可理解,可主公说了,这个事,理解要执行,不理解的,更要执行,所以你我……”
看着侯成手指在两人间指来指去,严刚当然明白过来,答道:“那是当然,主公之令,我等做下属的,当然是竭尽全力执行。只是,唉,如此一来,可是要少收多少关税哟。”
侯成颇有些同病相怜地拍拍严刚肩膀,苦笑道:“这个,我们都提出来过,可主公说了,这叫薄利多销,这个时候,就是要降低什么物流成本,吸引更多的商队,将来,商队多了,收到的关税,累积起来,可就是多了去了。”
“物,物,物流……?”
严刚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舌头打了个结,物,流,他都懂,可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就是商队运输的货物,像水一样,在各地间流动,所以就叫物……流,懂不?”
侯成这是照搬吕布曾经说过的原话,这一刻的感觉,让他大有面子,同时大为感慨,这个词,难为主公是怎么想到的,如此形象,如此贴切。
就在侯成和严刚在探讨这些问题时,吕布已率大军,重新踏上征途,阴馆这里,只留下五百精骑,静待高顺统帅的后军到来。
此次发动的收复雁门郡北地的军事行动,吕布可是投入了大兵力,仅有的四千精骑,尽数投入,还投入三千精锐步卒,作为后军,由高顺统帅。
他帐下如今的总兵力,也就是四千精骑,八千精锐步卒,一万守备军。其中,守备军分别驻守在河东郡北部、高都、上党、太原和雁门,而八千精锐步卒,则分两营,常驻于太原、介休,为的就是能快速驰援各地。
吕布兵锋所指,正是距阴馆百余里外的马邑,乃是雁门关外的一大重镇,也是先锋大将张辽的故乡所在。
雁门关外的大同盆地,乃是吕布依后世的称呼,此时没有大同盆地一说,与太原所在的太原盆地一样,也属于山谷间的平坦河谷。
形如三足鼎立,一足,即是马邑;另一足,即是沿治水(ps:桑干河)而设的汪陶、剧阳、繁峙、崞县四城;更远的一足,则是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大同。
马邑再往西北行上不到百里,即是武州塞,乃是守御来自云中、定襄之敌的咽喉。而从汪陶、剧阳四城,穿越一段险峻的山谷,即可抵达幽州代郡境内的平舒城,自此即可沿往东,顺着山谷平道,即可深入代郡高柳一带,并进而抵达幽州上谷郡的涿鹿。
故而这三足所在的诸城,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被鲜卑各部占据,也就意味着鲜卑铁骑具备了南侵东进的前进基地,一捱鲜卑各部恢复元气,光靠雁门关这样的关隘险阻,是阻挡不了鲜卑铁骑的侵扰的。
好在这个时候,正如贾诩分析的那样,吕布虽然没有准备充足,鲜卑各部也未从檀石槐之死的各部纷争中恢复过来,并且各部分散,难以凝聚一处,正是蚕食的大好时机。
吕布也分明记得,历史上,此后的二三十年间,正是中原大乱,诸侯相互征伐之时,等曹魏统一北方,鲜卑各部也已恢复元气,虽然屡遭曹魏乃至西晋的强力征讨,仍旧牢牢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