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钺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见过无数的尸身,死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像荔枝这样,明明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他却好像到了阴曹地府一样,感受到无名的阴森感。
且荔枝双目里流淌两行血泪,顺着白皙的面颊滴答答的滑到下颚,最后滴到胸前,染出一片血红的颜色。
“荔枝……”宇文钺懵了。
“荔枝姐姐,救人啊,王妃在这里!”甘棠喊道。
“来了!”荔枝以极快的速度奔了过去,
宇文钺紧跟着回头去看,甘棠站在火堆里,也是一样的满眼血泪,火舌明明已经舔到她的衣袂,她却感觉不到热度似的站着一动不动,而是流着血泪,似笑非笑的朝荔枝招手,最后拉她钻进了火海冲天的竹坞之中。
“别去!”宇文钺见两人投火,下意识的出声阻止。筆趣庫
可下一秒,他却看清了火海里的那个人。
聂明珠,她坐在惯常愿意待着的西窗下,一动不动,大火烧光了一切,烧的她体无完肤,烧的她如同一块焦炭。这样的聂明珠,只一眼,便痛的宇文钺心如死灰。
“明珠——”宇文钺飞奔向她。
可来不及了,大火淹没了所有人,聂明珠在瞬间化成湮粉。
“明珠!”宇文钺大吼一声,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发出脆生生的碎裂声。
宇文钺猛然惊醒,浑身火辣辣的疼,胸腔里又干又痛,他淤血上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王爷!”军医听到动静,赶忙从外面钻进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军医为宇文钺处理好残局,捏住他的手腕号脉。
“没事。”宇文钺吐出一口血,心里轻了不少,烦闷之感大减,只是心思依旧烦躁。
军医把了把脉,松口气:“好多了,只是王爷仍旧虚弱,还需卧床静养,不要撕裂伤口。”
宇文钺面无表情的平躺回榻上,回忆刚才那个诡异的梦。
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都能感受到火焰烫手的温度以及灼伤自己的刺痛感。
宇文钺微微转头,对军医道:“把火盆搬过来。”
军医一愣:“王爷很冷?”
“火盆,搬过来。”
军医不明白宇文钺什么意思,但见他脸色冷冰冰的,不敢违逆他的心思,立刻把火盆搬到宇文钺脚踏边。筆趣庫
宇文钺盯着火盆上架着的水壶,吩咐道:“水壶拿开。”
军医照做。
水壶一拿走,底部不算旺盛的火焰便跳动着妖媚的舞姿向上舔舐着,热度摄人。
宇文钺面无表情的盯着烧的火红的木炭,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
“王爷!”军医不明就里,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宇文钺仍旧在朝火盆靠近。
梦里灼热的温度历历在目,被火焰吞噬的滋味,足以令任何一个铁血男儿惨叫出声。
可聂明珠却那样坐在火堆里,任凭自己被烧成一尊焦炭。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宇文钺猛一伸手,将自己的手伸进了滚烫的烈焰之中,木炭的火立刻吞噬着宇文钺修长的指骨疯狂向上生长。
贴着皮肉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
“王爷,不可!”军医看不下去了,他大步上前把宇文钺的手从火盆里拽出来。
宇文钺疼的额头直冒汗,他气喘吁吁的倚回榻上,胸前的伤口因为呼吸过于用力再次崩开,渗透出鲜红的血迹。
“王爷这是何苦!”
军医一边给宇文钺处理烧伤的伤口,一边忍不住责怪他。
军医不能理解宇文钺刚才的自虐行为是为什么。
宇文钺闭目靠在榻上,喉结上下滑动,他吩咐亲兵道:“把罗烈叫进来。”
“是。”
宇文钺用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尽可能的压下心底疯狂滋长的,近乎可怕的思念。
他太想她了。
一个人怎么会想另一个人到如此疯魔的地步。
他想速战速决,摆脱突厥这边的烂摊子,然后尽快的,把聂明珠接到身边,或者他到她身边去。
他忍受不了和她太长时间的分离。
有时宇文钺甚至会想,自己之前的五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伸出手摸向枕头底下的手串。
洁白的砗磲手串上,两颗殷红如血,紧紧相贴的红玛瑙正沉默的望着他。
宇文钺心中发酸发胀,他把玛瑙抵在额头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自己噬骨的思念。
军医瞧着宇文钺失神憔悴的样子,不敢说话,但看着他原本坚韧修长的手如今被烧的黑黢黢的,忍不住摇头叹息。
估计明后天,宇文钺的手要扒一层皮。
聂明珠追周寅追到了夕阳西下,终于逮到了他。
她已经很久没跑过这么远,此刻气喘吁吁,心肺恨不得干到炸裂,喉中尽是腥气的铁锈味,但她依旧抓住周寅的衣角,不肯放开。
周寅也被追成了傻子,他累的瘫到地上一动不动,累废了。
“你,你别跑了周子,我不会放过你的……”聂明珠累的声儿都没了,只剩下气音。
周寅咳嗽着摆手:“求你了,别追了,我不跑,不跑了,我算,服了你了……”
两人从上都城西跑出去两个时辰,天都黑了,聂明珠是真的能追。
“你渴不渴?”周寅解下腰间的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半壶。
聂明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巴巴的看着周寅的水壶。
从没觉得水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