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先是把道袍扔到余列的身上,脊背露出,然后就躺到了厢房的木床上,浑身汗晶晶的。
可余列今天回来,并不是继续给对方洗衣服、按身子的,他将女人的道袍抖了抖,随手挂在一旁,自行坐在了椅子上。
余列说:“今天回来是有事情说。”
“此地不宜久居,我打算搬出这个院子,”
女道人见余列还不上床,正嫌弃余列慢吞吞的,陡然听见余列这样说,她愣了愣。
朴杏扭过头,眯着眼睛看了余列一下。她收回目光,只是轻蔑的回答:“凭你?说的轻巧,好像有人乐意待在这里一样。”
“吃饭炼功学法,哪一样不要钱?如今我是二变之身,却仍旧只能住在这鬼地方。而你连做工都不敢去,伙食费也付不起,有什么资格说这?”
余列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余哥儿”,心中也有底气,但他才懒得和对方啰嗦,更懒得拉扯,就只是摇摇头,站起身子说:
“不是和你谈,只是告知你一声罢了。”话完,他就自行在房间中翻找起自己的东西。
房间中其实就没有余列的多少东西,锅碗瓢盆之类的都是合用,他不会带走。余列主要是要将自己的修行笔记给整理出来,不能遗漏了,这些可都是他一年多以来的心血。
女道人朴杏可能是第一次见余列这个态度,她脸上露出讶然之色,感觉眼前的余列有些陌生,便一时间没有出声。
等到反应过来,朴杏见余列真在收东西,还是在收拾最重要的书籍文册,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话说包租婆等人说的其实没有错,余列和眼前女道人的关系不是其他,就是“姘头”!
只不过在余列自己看来,这情况更应该叫作室友。毕竟大家都是修道中人,怎么能叫姘夫姘妇呢?
在来到黑水镇的这一年多时间,余列就是和眼前的女道人朝夕相处,挤在这间狭小的厢房中搭伙过日子。
不过,虽然是搭伙过日子,但实际上屋子中的、院子里的杂活,全都包给余列了。余列平日里还得给“姘头”端茶倒水,辅佐对方修炼,近乎一个童养夫。
再加上余列为了道途,蛰伏一年多,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干正式的活,更加让院子的人看笑话,以为他是个白脸面首,被人养废了。
实际上,余列顶多算是托庇于朴杏,用对方作为靠山,以苦力换得安稳,免掉了身处于镇子的一些麻烦。
除此之外,自负盈亏,两不相欠。
如今的余列已经不复当初,自然是不会再操持劳累的狗腿之事了。这种生活他也早就过不下去,一直期待着一刀切的干干净净。
不多时,余列收拾好了东西,他提起一个书箧,朝着对方拱手后,大踏步的往屋外走去,脚步隐隐有些雀跃。
女道人终于趴不住了,她光着腿就跳起来,冷声叫到:“站住!”
余列不理会。
“你敢走?!滚回来!”女道人本性暴露,她的声音尖利又刺耳,就好似发情的野猫。
院子里的人一下就听见了,他们都敛起声音,竖起耳朵听过来。
但是余列听见身后传来的叫声,依旧没有丝毫的停留,开了门就往外面走。
一来到院子中,本就在看热闹的大家伙更是来劲,猛的往余列这边瞅看。
面对杂院中的鸡零狗碎、长舌闲汉,余列的心情好不起来。他只是朝着众人扫了一眼,拱拱手,就继续跨步往杂院的大门走去。
而这个时候,厢房中的女道人已经从房中冲了出来。她连身上衣带都没有系好,面色阴沉,只是将身子裹了个严实。
如此一幕让院子中的看客们更加来劲了,口中发出啧啧声:
“二位可悠着点,院子中还有小孩呢。”
一些本来忌惮朴杏的人,也是忍不住出声暗嘲:“这是成何体统啊,大家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道箓道人!”
朴杏站在门前,她恨恨的望着余列,肚子中一大堆的话想要骂出,但陡然被杂院中的一双双眼睛瞪着,又听见或高或低的哄笑声,朴杏的面色绷不住。
她压抑着怒意,只是低声骂到:“狗东西,快滚回来!我有话交代你!”
对面的余列已经是走到了杂院的门口,门前积水成洼,他的脚下正不断发出溅落声。
感受着身后众人的看戏眼神,以及朴杏的叫声,余列终归是顿了顿,转过身子。
他面向杂院中的人们,看见了一张张或喜、或乐、或不屑的面孔,以及朴杏那怨恨的表情。
余列哑然失笑,他修身长立,摆了摆袖子,朝着女道人拱手说:
“道途路远,曲终人散,还望朴道友珍重。今日的数钱之助,贫道记得。”
他看着院子中的其他人,也说:“诸位同道,就此别过。”
话声说罢,余列打了个稽首,就再也不回头的往杂院门外跨去。
在他跨出的那一刻,恰好有河边的水雾,沿着街道排来。
雾气逢着门洞就进,涌入了杂院中,翻滚蠕动,余列的身子步入其中后,晃了晃就消失在了蒙蒙雾气里,山鬼谪仙似的。
杂院中的一堆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发怔,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余列如此硬气利索的模样。
朴杏也是怔在了原地,她再一次感觉余列陌生,心里空落落的,但更是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怨恨感。
她咬着牙,眼神憎恨,牙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