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族中的情况尚好时,他的生活本就不甚优渥,颇是可怜,再落魄当是也落魄不到哪去,比他当年好。
余列脚步放快,抓紧的往某一个院落所在赶过去。
不由自主的,他还用上了御风法术,脚底生风,一溜烟似的就跨过了几十上百丈的地儿。
终于,余列来到了一户独居在竹林中的院落。
院落的外围是竹制的篱笆,仅此一户,坐拥偌大在竹林。
只是它虽然背靠着竹林,但是并不是那么的合宜,位于阴处,少日照,风水不行,还给人一种生硬的插入竹林的感觉。
竹林院落的门户是关上的,和附近的人家相比,不管是外面的篱笆,还是内里的院落,都显得整齐,并无杂乱感觉,门口的两侧还有两堆扫得堆积起来的枯黄竹叶。
瞧见此番整洁的模样,余列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去,立刻就想要叫门,但是话到嘴边,收敛了。
余列靠在竹门跟前,直接取下了门上绳环,自行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响动。
他走入到院落当中,还没有等他主动去寻觅着院落里面的住户,就有一道让他熟悉,但是又显得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大哥儿回来了?族中的长者们究竟是怎么说的,可是要回来了钱粮?”
院落堂屋的正门被打开,一个普通农妇模样的人,摸索着从房屋中走出来,口中还絮絮叨叨的:
“这都拉扯多少天了,大家伙的给他黄家做工大半年了,就算是不看在姻亲的份上,看在做买卖的份上,他黄家也不能拖欠咱们的钱粮啊。若是老族长还在……”
这嘀咕絮叨的话声,让余列听见了,顿时就感觉整个院落都仿佛鲜活起来似的了。
他张开口,脱口就想要叫出“二娘”一词,但是余列的眼皮微跳,目光落在了对方摸索走出来的举动上面。
这时那农妇开了门,瞧见堵在堂屋跟前的余列,眯着眼缝,觑看着余列,似乎认出来余列并不是她口中的“大哥儿”,但是又看不清、不认识。
农妇开口问:“诶!您是哪一位?”
她擦了擦眼翳,连忙说:“婆子我患了眼疾,就快落得个睁眼瞎了,看东西时越发的模糊,见不清楚您的相貌。”
她似乎只是看不清楚东西,但是还能见光,弯着腰,连忙就要邀请余列往堂屋里面坐。
紧接着,农妇忽然之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脸上惊喜的说:
“您是来放钱的是吗?”
她一拊掌,欣喜着:“早晨时就听大哥儿说,今日谈事很可能就会谈妥当,族中的道徒大人们也有人愿意出面周旋,午饭前就会有人来叫大家过去的。没想到这么快。”
余列杵在门口,皱着眉头,将对方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面。
他微眯着眼睛,顿时就把对方话里没说的东西也猜出个大半。
所谓的“黄家”,正是潜水郡中和余家相邻的一户人家。
这一户人家发迹的比余家晚,当年曾得了余家的一些帮助,因此两家几代人都通婚,族中的不少人都沾亲带故。
等到了余列所在的这一辈,余家落魄,黄家尚可。
又因为潜水郡中的凡人不可随意的离开坊市、有宵禁等等,有时候甚至连离开本族驻地都麻烦,于是余家中的人往往就会就近的,去黄家中寻觅一些活计。
譬如割麦、采茶等等,凡人就能为之的活计。
而依据农妇口中的意思,似乎就是黄家那边和余家这边发生了拉扯,在应付的钱粮上有了纠缠,现在临近年关了,多半一连几日都在拉扯。
余列沉默着,沉吟片刻,忽然朝着农妇打了个稽首,平静的说:
“您是余田氏,余田二娘是吧?贫道正是来接您去余家正堂,交接一番的。”
他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或是改变声色,但是相比于三年前离开余家时,余列的声色早已经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面前的农妇压根就没有听出来是余列。
而且对方用模糊的目光,瞧见是个道人模样的人,且身量修长,仪态非凡,在朝着自己行礼,更是不会想起面前的人会是曾经寄养在她家的族中孤儿。
听见余列的回答,农妇脸上的欣喜之色更加浓郁,她急急忙忙的就跨出来,想要随着余列赶往余家正堂,但是又迟疑的出声:
“道长大人,进来吃点茶水?”
余列闻言微微一愣,看着跟前客气又有些讨好的农妇,他面上的神色复杂。
沉吟着,余列晃了晃袖子:“不必了。”
见余列拒绝,余田二娘的脸上保持着恭敬之色,她应了一声,然后摸索着挂上堂屋正门,谦卑的走到余列跟前,不好意思的说:
“老婆子眼瞎,看不见太远的东西,还请道长您走在前面,带带路了。”
余列侧过身子,拱手说:“二娘,请。”
见余列如此有礼,农妇对余列虽然保持着拘谨,但是也不甚害怕了,想着法儿的找着话,闲谈说:
“听道长的声音,想必是个年轻的道长。不知您现在是在城中的哪一处工坊中修行?能在城中修行,可是好事啊。实不相瞒,老妇家里其实也出了个道童,只可惜老妇没本事,供养不起,累得孩儿去往城外了。”
余列闻言,口中露出“讶然”之色:“不知二娘家的道友,如今是多大年纪,何时出的城?”
“如今是一十八年,过了年关,三哥儿的虚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