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添乱,乡亲们来的正是时候,大伙全都需要你们!”
花白胡老人与一众村民们脸色都露出愣色,相互对视。
欧阳戎不再耽搁,迅速做出安顿。
这上百个村民中的妇孺老幼们当然不适合继续待在水闸坝上。
在欧阳戎的谆谆善诱下,妇孺老幼们全部转移到临近的龙背山和彩凤山上。
同时在这两山上,设置病号营地与休息营地。
留下几位长吏联合妇孺老幼们,一起照顾闸上退下来的受伤或染病人员,负责做饭与烧热水。
而这些村民乡亲们拖家带口带来的土特产与被褥锅碗等物,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至于村民之中的中年人与青年们,条件合适且自告奋勇的情况下,欧阳戎允许他们纳入狄公闸的救闸队伍之中。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眼下,这上下游阻隔联系的状态下,每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所以,村民乡亲们并不是累赘,是可以团结的力量。
在欧阳戎这一番冷静指挥下,上下暂时官民一心。
众人各司其职,没人空闲,连被拉去劳动改造的野庙祭司们都老实干活起来。
或许是四处走动指挥、在众人视野里一刻不停的某年轻县令殚精竭力的背影,像一面不倒的旗帜,立在城头始终鼓舞士气。
也或许是闸上众人经过了两日的磨合适应,上上下下整套体系配合的逐渐默契。
一时间,闸坝上竟然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活力。
信心也自然在一些人的心底默默积累。
关于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四处亲力指挥的欧阳戎自然看在眼里。
他面色沉静,在雨中不时转头张望烟波缭绕一望无际的云梦泽。
心里的那一根弦始终没松,但其眼底的疲倦倒是稍稍减少了些。
如此这般,他也度过了来到狄公闸手忙脚乱后,难得的大半天安稳时光。
狄公闸上下官民恪守岗位,各司其职,没有什么幺蛾子发生。
在估摸着是正午的时辰,他低头啃完两块馍馍,缩在内闸闸室的干草堆里,暂时闭眼休息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耳边沉闷的雨声豁然清脆变大,迷糊间欧阳戎登时惊醒。
“老爷,咱们……”
匆匆推开闸室门的柳阿山第一时间看见年轻县令低头瞌睡的身影,迅速闭嘴,轻手轻脚后退,准备关门。
可为时已晚,黑暗中,有一双血丝稍减的眼睛已经睁开。
“什么事,讲。”
欧阳戎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茅草,越过柳阿山,撑手推开闸门,戴上斗笠,走进雨中。
“老爷要不再休息会儿,您昨夜都没闭眼。”
“没事,已经精神了。你讲伱的。”
欧阳戎摇摇头。
柳阿山跟上大步当先的前者。
“老爷,咱们带来的麻袋已经用完了,全部装成了沙袋,堆在闸坝那边……
“彩凤山那边采石掘沙的弟兄们都回来了,俺派他们去龙背山那边,帮忙搬运竹木……
“另外,俺按照您的吩咐,在村民中找到了两个渔夫,有些织网的经验,正在教妇孺们用粗布加麻捆卷,织做渔网……这些准备的差不多了。”
欧阳戎一边倾听,一边穿过闸坝,身旁经过的堆积成片的沙袋让他心里颇安。
水位持续上涨,不久后,万一狄公闸情况危急,眼下这些准备的看似不起眼物资,都是救命东西。
“走,去龙背山那边看看。”
欧阳戎带着柳阿山等人去往龙背山,在一处稍高的位置。
他略微驻足,默默回首,俯视下方的水闸与周遭的挡潮坝。
狄公闸并不是指一整座水闸占据了全部越女峡。
虽然越女峡处于两岸龙背山与彩凤山之间的位置,相对狭窄。
但是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水闸能够横跨此峡两岸?
狄公闸由水闸与挡潮堤坝构成。
一条挡潮堤坝是它的主体,由条石与木桩堆砌,横跨整座越女峡,顾名思义,用于防洪。
而水闸位于挡潮堤坝的中央位置。
虽然规模不大,只占挡潮堤坝十分之一不到的位置,但是设计精巧,可双向挡水,用处极大。
可以挡潮、泄洪、排涝等。
简单点说,云梦泽涨潮时,就关闭闸门挡水;退潮时,就打开闸门放水。
眼下云梦泽处于连绵大雨,水位疯涨状态。
水闸自然只能闸门紧闭,与周围的挡潮堤坝一起,横在越女峡间,挡住云梦泽的大水,争取泄洪时间,保护下游的龙城县。
值得一提的是,越女峡的地势极其有意思。
两岸的龙背山、彩凤山从岸边延伸到河底,有石头突出。
河底石如甬道,横亘数十丈。
所以越女峡的地势极高。
作为九百里云梦大泽的北大门泄水口。
云梦泽与它的关系,就像一只装满水的茶壶,与它翘起的茶壶嘴一样。
茶壶里的水深,但茶壶长嘴处的水,并不深。
甚至欧阳戎就算眼下直接从狄公闸上,朝云梦泽的方向,跳下去,轻易就能潜到水底。
所以,横在越女峡间的狄公闸,挡水效果自然极好。
可是再好的挡水工事,也有个限度,禁不起水位的无限上涨……
轰隆隆——!
云梦泽方向的天际,银白闪电早布满天空,有沉闷雷声后知后觉赶来。
雨势骤然变急。
欧阳戎顿时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