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灯笼也提了些来。
余大渊似乎忘了之前的不快,主动跟朱铭交流:“成功师出何门?”
朱铭回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并未拜师。”
“颇为难得,”余大渊已经服气了,拿出自己的旧作说,“请成功贤弟雅正。”
朱铭凑近灯笼阅读,说道:“写得极好。”
卢衡调侃道:“莫给他面子,平庸便是平庸。这厮经学远胜于俺,写诗却连俺都不如。”
“伱怎考不中举人?”余大渊很是不爽,故意去戳他痛脚。
卢衡却不生气,嘿嘿笑道:“科举又不考诗赋,俺也没法。”
宋代考取举人的难度,比明清两朝要低得多。眼前这二十个士子,有四分之一都曾中过举,他们算是全县的读书人代表。
黄晟拖着板凳过来,问道:“俺听人说,成功贤弟还有个诨号叫插翅虎?”
“有吗?我怎不知。”朱铭更喜欢做呼保义。
黄晟又问:“那些贼寇是否要吃人肉?”
朱铭有些无语:“阁下听谁说的?”
卢衡插嘴道:“县里都这么传,说那杨氏兄弟,专剖婴儿心肺下酒。”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铭解释了几句,便说起整个战斗过程。少不了添油加醋,对剿贼细节进行艺术化处理,反正朱铭亲自提刀与贼首大战了几回合。
士子们听得眉飞色舞,恨不能亲自上阵杀贼。
聊完剿贼之事,余大渊说道:“成功诗才卓越,不若加入俺们的七香社。每年春秋两季,七香社都要举行诗会,诸多士子一起谈诗论道。”
“余兄盛情相邀,在下自当从命。”朱铭当然不会拒绝,他打算在西乡县造反,多认识几个本地读书人也好。
有个现象很奇特,北宋诗社遍地,恰恰是科举取消诗赋之后才蔚然成风的。
以前是考试工具,把人搞得苦不堪言。
取消诗赋之后,反而用来耍乐子,诗社一堆一堆冒出来。
院子的另一边,陆提学处于微醺状态,正在请教农业知识:“这花朵的雌雄如何区分?”
朱国祥叫仆人取来木炭,在地上画了很大两朵花,尽量用通俗词汇解释:“这里是雄蕊群,分为花丝和花药。花丝便如男根,花药便是卵蛋,能够产生大量花粉。”
“我知道了,花粉便是那物。”陆提学捋胡子笑道。
朱国祥继续说:“这里是雌蕊群,分为柱头、花柱和子房。花粉从这里进入子房,便可阴阳交媾,结出果实子粒来。”
陆提学蹲着看了半天,啧啧称奇说:“有趣,有趣,着实有趣。吾有一族弟(陆游他爹),平日喜养牡丹,却不料那牡丹花,竟是……哈哈哈哈!”
朱国祥说道:“牡丹雌雄同株,一般雄蕊更多,雌蕊更少。”
陆提学笑得更开心:“待下次相见,我先让他用鼻子凑近了闻,再指着牡丹说:这是公的!”
朱国祥哭笑不得。
好半天收起笑容,陆提学又问:“还有甚新鲜说法没?”
朱国祥正色道:“我有两种作物,从海外得来,叫做玉米和红薯。即便种于山地,玉米也可亩产一石。若是种于好地,两石亦可收获。至于红薯,类似于芋头一般食用根茎,亩产更高。”
亩产一石,那是没有化肥,且玉米种子退化后的产量。如果全都是良种,再把化肥用上,最高亩产能有十多石……
陆提学惊道:“山地种粮食亩产一石?”
朱国祥点头说:“红薯玉米皆已种下,再过两个月,玉米便可收获。”
“种在哪里?”陆提学问。
朱国祥说:“就在本村。”
陆提学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明日带我去看看!若是属实,吾当在整个利州路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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