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于剥夺他作为一代帝君堂堂正正死在?”
“怎敢践踏帝君的尊严!”
“吾正深怒于此,你还敢让他跪下?”
“区区一个后天生灵,敢于对先天所生的帝君动手?”
少年道人握着剑,几有荒唐之感:“……后天生灵……先天生灵……”
“他,帝君?无错?”
南极朱陵大帝道:
“为求道而陨落,死于昊天转世之手,自是帝君。”
少年冷漠反驳:“求道而逆乱天机,导致生灵涂炭?!是帝君?”
大帝皱了皱眉,站在了清净自在的三十三重天上,霞光祥云,而后轻描淡写地道:
“求道自是需要代价。”
“区区蝼蚁的些微性命而已,不过求道路上,些许灰尘,拂袖扫去便是。”
“况且,朝生慕死,如同蝼蚁猪狗一般的东西,不过是早早几十年死了罢了,东华又不曾做绝,已经在求道时候,手下留情,允许他们还可以重入轮回,而就因为这些蝼蚁般的东西,却让东华折损了堂堂帝君的尊严……”
“他错了,他该死。”
“但是错,只在他违逆玉皇而已!”
“求道,无错!”
南极朱陵大帝的声音沉静,在少年道人的道心内回荡,带着一种至极的纯粹,他是真的愤怒于少年道人踩着东华的背让他跪在众生之前受刑,祂是如此的傲慢,这几乎可以说是烙印在骨子里面的观点。
觉得哪怕是东华做了什么错,那终究是帝君,终究应该有帝君的死法和尊严,不该这样。
祂是真的这样想,并且坚定认为这就是对的。
杀千万人以成就我之道,无错。
抗刑之后被人打得重新跪下,完成斩首,不行!
我兄弟犯了错,那也只是违逆了大天尊,你就应该如那第一个行刑者一样识趣地吐血飞退,然后恭恭敬敬,不能有丝毫失礼地看着帝君走完自己最后的道路。
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了一种,从种族上诞生出的巨大的鸿沟。
些许微尘……
求道无错。
帝君有帝君的尊严。
不过些许微尘已是慈悲……
你这样的人,作为大帝求道道路上的一缕痕迹而死,已经足以荣耀。
不将你的魂魄碾碎,容许你去转世,已经是大帝的慈悲了,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敢来行刑,而大帝都已经认罪伏法,抗刑也只是为求道而死,求一个大帝堂堂正正的尊严死法,不死于蝼蚁之手,你竟然还敢追上去完成刑法?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的?
弱者不就该跪在地上,渴求天帝的垂怜和慈悲。
他都已经认罪了,你还要怎么样?
甚至于,对面的大帝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到了极限的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纯粹,才更为恐怖。
少年道人握着剑的手掌微微颤抖,眼前所见,亲身经历过的两次炼狱般的人间浮现在眼前,断臂的玄甲军,被当做肉一样用钩子刺穿了双手手腕,挂在了空中的人体,还有锅子里面煮着的孩子断臂,死去的老龙王,死去的地祇,最终化作了这清净自在的天宫之中,祥云流转,帝君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不过些许灰尘。
是只有这位在这样想……
还是大量先天生灵的神仙都这样想?
一股来自于【人】的杀机在他的体内翻腾着,明明是仙人的体魄,却让他有一种气血翻腾到了几乎要呕血的程度,之前的他是为了复仇,为了公道,是为了不甘而持剑行走,眼下出现在心底里的则是作为一个人,至极纯正的杀机。
这杀机不是针对于眼前的南极朱陵大帝。
甚至于还有一种,放眼四望,持剑悲怆的无力。
不知为何,少年道人的真身之中,那居中调和的元始祖炁一顿,轰然散开来。
【紫微帝炁真经】。
【大地之炁】。
两股玄妙无比,方才还在徐缓地流转的炁,也是那位元营元君娘娘所说天地炁的平衡忽然被打破了,不再平和,不再徐缓,而是以一种最为暴烈的姿态开始流转,紫微帝炁真经失去了天之高渺,大地之炁散开了地之宽厚。
但是却不曾炸裂少年道人的身躯,而是以一种奇诡之姿态融合在了一起。
以杀机!
杀!杀!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此刻,人发杀机也!
先天一炁境的根基,就此重新完成,纯粹的杀机凝聚尽数逆转,皆是杀伐之相,而那柄封印在鞘中的血河剑,安静沉寂的古琴,此刻似乎剑鸣于鞘,而琴音发于中,明明是温和的少年人,体内却仿佛凝聚了这至纯的杀伐功体。
南极朱陵大帝后背发寒,恍惚间看到眼前面目遮掩的少年道人眸子冰冷下来。
恍惚之中,仿佛眼前并非是角逐火德星君之位时候的少年化身。
而是那穿墨金锁子甲,紫玉冠,脚踏登云靴,披玄武战袍,双鬓斑白,带青铜色面具的杀星在注视着自己,眼睛漠然平静,却又激荡着前所未见的杀机,此杀机比之于北帝更厚重,比之于大地更霸道,却又苍茫沉静,持剑漠然道:
“大帝是否忘记了。”
少年的荡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