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黑袍夫子回过身来,道:“那个啊,那个是我的。”
“您的?”
这少年人看着眼前气质温和庄重的男子,一身黑袍,气机温醇,肩膀上似乎承担着无尽的分量,又看了看一旁的道袍,配剑,自有一番洒脱之气,那黑袍夫子看着蓝色道袍以及一柄剑,道:“我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穿过这一件衣服,提起这一把剑了。”
少年道:“是吗?”
“那您什么时候重新穿上道袍,提着剑呢?”
黑袍夫子于是笑起来,道:“哈哈,我也不知道啊。”
“或许,是很遥远之后的时候吧。”
“提起剑,或许可以让天地六界震动。”
少年人翻了个白眼,道:“吹牛!”
黑袍夫子没有在意这少年人的恣意,只是让他摇了一卦,而后解卦,解卦的时候,这个少年正坐于前,却还是有些稳不住似的,时而看看外面的风景,时而发呆,时而走神,若非是旁边还站着明心,早就已经往后一躺,直接摆了。
明心端庄站着,倒像是比起那少年人还要认真和关心,道:
“师叔,如何了?”
黑袍夫子温和看着眼前的狡黠少年,温和道出了他一生的命格:
“取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无忧。”
“当名为【周】”
庄二狗懒洋洋的拱手行礼,心里面想着。
乐天知命,无忧之人么?
他很喜欢这个批命,故而倒是郑重了些:“弟子庄周。”
“谢过师叔祖!”
明心在这都城之中,多有久留,所以这位少年庄周却也是在这城池里面溜达,常常前去九座石碑之前,见到那位师叔祖也常在那里,不由好奇,道:“师叔祖,这石碑之上,什么时候可以写满?”
“很快了。”
“有多快?”
“须臾之间。”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面,有一骑自极遥远之处狂奔而来。
来自威武王李翟的回信——
人间界最后一座城池,业已攻克!
而在这个消息抵达于此的时候,庄周忽而微微有所感觉,他转过身看着白发的师叔祖,似乎感觉到了些微的不同,但是却似乎又说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师叔祖忽然变得更为圆融了起来。
齐无惑双目微垂,内观自身。
一十七年春秋之后,他一身五炁,终于全部圆满。
皆已臻至于无上境界。
人间气运轰然流转,立刻便有第二件事情出现在了面前。
铸造最后一座九鼎。
这最后的一座九鼎,分量和象征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哪怕还未曾开始,未曾完成,也已经将人间气运推升至于更高的层次,九座石碑之前,这些谈论着修行和道韵的人们也越发热烈。
御清之树晃动,生气勃勃。
九鼎之前文脉已臻至于极盛,现在只差一个契机,只需要外力一触碰便要爆破,便要自内里孕育了一十七年的繁华和底蕴尽数喷涌而出,化作无边灿烂,是所谓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而若是,这他山之石,本身就是天下第一等的美玉呢?
鬓角斑白了的夫子在前,年少的庄周在后面懒洋洋的走着,人道气运流转,夫子脚步止住了,庄周好奇,也顺着视线看去,见到了城门口的人们散开来,有欢呼和倾慕的目光——
行走过了列国,已名动天下。
三十四岁的丘,带着他的弟子们,再度出现在了夫子的面前。
………………
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
主之以【太一】,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
——————《庄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