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发现果是一名白衣女子,低蹲在树下,望着某样东西出神,瞧她脊背不住颤动,显然心情甚是激动。另有一桩奇事是,那白光却是由这女子身上所发,也不知她穿的是什么发光衣料,整个人给罩在一团晶莹柔煦的白光之中,虽然距离不远,仍是觉得纂胧胧,看不真切。
兰斯洛见她似乎很是伤心,颇觉尴尬,轻咳两声,道:“小姐,夜深了,你一个人待在这园里,不怕遇着坏人吗?”说着,便伸手往她肩头轻轻拍去。
手指正要放下,他脚底不知踩了什么东西,滑了一跤,整个人直往那女子身上跌去。
兰斯洛暗叫不妙,自己这一摔,势必唐突佳人,惹得对方大大生气,当下便竭力转过身子想避开,却又哪来得及,眼看便要撞个满怀,谁知,兰斯洛只觉得身前一无所有,竟从那女子的身体穿过,直直扑倒在地上。
兰斯洛吃了一惊,以手撑地,正想起身回看,忽觉手底碰着了个硬物,将手移开一看,赫然是个骨灰瓮。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又瞥见地上满是梅花落瓣,而那骨灰瓮上灰扑扑地满是泥巴,却隐隐约约写了个“沈”字。
(沈,沈什么……梅花!)
脑中念头急转,想起了日间有雪说的沈家鬼屋,登时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抬头一看,朵朵梅花,暗香疏影间,一座高楼若隐若现,不是白天看见的沈家楼台是什么。
兰斯洛一呆,各种鬼怪传说登时在脑里一一浮现,此形实在太过诡异,落梅凄雪,阴风惨惨,无一物不是散发着鬼气森森。
看着前方的骨灰瓮,兰斯洛想起背后还有个“女人”。如此想来,她刚刚盯着哭泣的,就是这骨灰瓮了,而自己刚才又从她身体里穿透了过来,这么说……这么说,她是……
便在此时,背后传来一声幽幽轻叹。
“公子,您找我啊?”
后方轻盈女声响起,恍惚中,更有一丝阴冷寒气,呵在他的颈项上,良久不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云而出,瞬间响彻沈家林园。
在暹罗城的一角,也正有人在等待同伴的到来。
“咦,怎么还不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啊。”用迷椎乃眼看着夜星,有雪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明明约好在城门路标碑旁的小榕道会面,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呢?”有雪眼珠子转了转,雪特人的猫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闪亮。
“莫非,是行抢不成,已经给人乱刀砍死了,唉呀,大哥啊大哥啊,您怎么这般英年早逝,遗产也不多留一点,那这些赃物该怎么办啊。”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有雪叹气道。
背后有人接了他的话。
“照我说,不如你自己把东西吞了吧!”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采纳。”
“采纳你个死人头。”怒喝声中,便是一记重拳打下。
“唉唷!”有雪吃痛,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一个沾满泥泞的古怪物体站在身后,脸色奇差,横眉怒目,直欲择人而噬,手中长刀横放在他脖子上。
“哇!是泥巴鬼。”雪特人出了名的胆子小,已经给吓得眼冒金星,当下语无伦次道:“泥巴鬼大人……不对,是大鬼。您别来找我啊,我生平没做什么坏事,最多便是多烧些东西给您好了,您如果不够用,了不起我把我大哥那份也烧给您啊……”
“什么泥巴鬼,胡说八道。”“泥巴鬼”怒道:“你这雪特人胆子不小,暗算我,还敢在这里等我,是不是真的活不耐烦了!”
“咦!这声音不是柳老大吗?”有雪给骂的一愣,连忙开口确认道:“是柳老大吗?”
兰斯洛没好气地道:“是你老大我没错,可老子不姓柳……呃!你也是因为把我当作什么柳一刀,所以才找上我搭讪,伺机来背叛我的吗?”
“不是当作,您不就是柳一刀吗?”
兰斯洛怒道:“放你的狗屁!那柳一刀是什么东西?我从不认识,告诉你,我不是柳一刀!”
“别逗了,柳一刀的缉捕图像是这两三天才从雷因斯放出的,长相、神态都和您一模一样,天下哪有那么像的人?”有雪恍然道:“啊!我忘了,大哥您吩咐过,不可以直接叫您柳一刀,您现在的名字是兰……兰斯洛!”
有理说不清,兰斯洛火冒三丈,又想起被这雪特胖子出卖,狼狈万分,当下抖动配刀,就想了结这胖子的狗命。
“哇!大哥你言而无信,当初你亲口答应,不管我采取什么行动,都不怪我的!”
兰斯洛依稀记得有此事,但现在气得喷火,不杀此人,如何出气,道:“我答应不怪你,没答应不把你斩成十段,你放心吧!等我把你砍得半人半鬼,就不会怪你了!”
“大哥,你转进时我放烟雾断后,虽然悔悟得晚,可也有点小小功劳啊!而且,你杀了我,那就没人帮你在暹罗探听情报了,你不顾念我这条贱命,也得想想眼前的财路啊!”
有雪竭力找理由求情,讲出的话却让兰斯洛一懔。自己入城是为了打听情报,现在东方家礼队已过,发财大计泡汤,这对久未有收入的盗贼团来说,等若浇下一头冷水,倘使想在此地另作案子,那便需要一个熟悉暹罗情势的向导。
“嘿!你又是下药又放烟雾,居心叵测,这样的反覆小人我怎能相信?谁知道你会不会等着再出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