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忽然倒台,底下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懵了。
曹律顺手捡个便宜。
他回到家里再派人盯着那“尾巴”,没多久有人找来偷偷摸摸的嘀咕了好一会儿,接着他们离开曹家附近,大概因为消息太过震惊,这群人行色匆匆,全然忘记观察四周状况,最后在一处露天茶寮里与接头的人见面。而等在茶寮里的人正好以前在卢绎身边露过几回脸。
卢绎有派人跟踪过的先例,但跟了快一个月,被他找到机会修理过一顿之后便偃旗息鼓了。过了数月,卢绎再次蠢蠢欲动,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直有防备的他自然不会让卢绎的人马得逞,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得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后,他将跟踪的人杀了,丢在卢家后门,从此太平了。
这次卷土重来,说不定是为了什么新计划。
想来想去也只有栽赃金宝楼一事最为附和情况,有前面探子被杀的例子,卢绎的这帮手下定然得布置周密,寻来一个武功更为高强的人来,所以时至今日才敢跟着他。
可是……这准备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卢绎远不会拖拉这么久,毕竟胆子小害怕就算有压制的药,服毒也会对身体有影响。
三品的门下侍郎亲身涉险来对付他,已是不易,怎么还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曹律背着手,站在庭院里,挺拔的影子斜斜的落在灰白色的地面。如今的听松院依然是往日一般,干净整洁,松柏青翠,挺翘的枝叶透出无限的生机,不过少了个临窗读书的身影,这份生气也显得空洞无力。
他勾唇一笑,等着侍卫回消息。
“八弟,我能进来吗?”曹循在门口探头探脑,停驻在门前不敢越过那道门槛,对于曹家大部分人来说门槛就是禁地的边界。
“六哥若是来道谢的,就不必了。”曹律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顿了顿放缓了些,“自家兄弟,客气会显得生分。”
曹循就是来道谢的,他已经听人说起今天皇城里发生的事情,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曹律没有安排妥当,最后火烧到金宝楼,他就是求神拜佛也找不到逃脱的法子。幸好当初听了曹律的劝告,并且有那位神算亓老先生。
他讪笑两声,“但是有错就该认,以前是我对八弟有偏见,对不起。今后,我们是好弟兄。”他抱拳,深深鞠躬,朝着曹律灿烂一笑,敛袍离去。
曹律走到石桌边坐下,蓦地想到庞邈曾也坐于此,眼中透出一丝丝难以觉察到恼怒,但仍是喂他喝药吃蜜饯。
他们之间有最平凡但最难得的幸福,在这大风大浪里有着属于自己的从容相守,贴心温暖,正因如此他要更废心力的去守护,却甘之若饴。
出去打探的侍卫很快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团衣物,款式颜色都照着庞邈来。
“属下在周边转了三圈,没有任何异常。”侍卫说道。
曹律轻轻的摸着下巴思忖着,直觉告诉他跟踪的人不是为了金宝楼,还能有什么会让卢绎的人冒险跟踪呢?
他吩咐侍卫将那几个人捉回来,押送到城内的一处别苑问话。
几个人一看又被曹律逮着了,吓得面如土色,再被一番威逼,老实说出内情。
“小的从南边接到一封密信,说……说曹大将军和大舅子庞邈关系密切,并非如外面所传的那样势如水火,所以卢侍郎命小的几个查探清楚。小的们怕再叫曹大将军发现,起先拜托官署里的人,让两个人在皇城内偶遇,瞧瞧会是什么状况。结果什么都没瞧出来,只好筹谋了半个月,找来一个武功高强的,喏,就是他,跟着曹大将军看看……”
另一个人跟着说道:“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要是不依着卢侍郎办,就活不下去了,家里还有老小要养呢。求曹大将军放过小的们吧,我们没碍着您什么事……”
“南边?”曹律放下茶盏,面色没有因求饶而动容,正襟危坐于几个跪在地上的人面前,宛如庙里庄严的神像,“在南边传出消息的人是谁?”
“这个小的不知道,卢侍郎怕我们知道的太多,将来叫人逮着了,会透露出不该透露的,所以不让小的们多问一字半句,问多了要割舌头的。”为首的人答道,浑身颤抖想抖筛子,“小的估摸着是南边的人送到帝都来,在城里找到门路,送到小的手里。”
“南边,南边……”曹律轻声喃喃,他的第一反应想到了安凤郡王,紧接着是在帝都待过一段时日的颛孙晋霆。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关心他和什么人关系密切呢?又有谁无法亲自动手,只好卖别人一个好处呢?
跪在一起的人注意到曹律微微的眯起眼睛,一股无形的迫力发散出来,让他们连求饶的话也不敢说。
曹律起身,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上的褶皱,对看顾在旁的侍卫命令道:“都杀了吧。”
“曹大将军,我们没杀人没放火没触犯王法,罪不至死,求您看在小的们还有一家老小要赡养抚育的份上,放了小的吧……小的们是一群小蝼蚁,卢侍郎也倒了大霉蹲在牢里,对您再无危害了。”为首的人再度哀求道,神情凄惶。
曹律从他身边走过,轻轻的话语声却如雷贯耳,“你们在决定跟踪我的时候,不是已经知晓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了么?现在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毫无骨气的对着敌人哀求……你们居然会觉得有用?天真。”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去。
屋门合上,随即响起数道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