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易副院长的接待日,马波又来拿着一张发票和起诉状来了,易院长刚刚开始问马波的情况,马波就说:“你们不是有首问责任制的吗?我的案子,昨天是余院长办的。”
当事人选择法官,这不稀奇,令易祚辉稀奇的是这马波看上去也不像个官司通,他就怎么知道拿首问责任制说事?不过易祚辉一想也就明白,这个案子不是自己的菜,而是余水清的菜,如果余水清不教他拿首问责任制说事,他知道个屁?易祚辉一笑之后这才打余水清的电话。
余水清下来在接接待室接待了马波,一看材料,觉得有些蹊跷,问马波:“干嘛昨天不一起起诉?”
马波傻笑着解释说:“我从来没有打过官司,也不知道法院会不会讲公平。张建军是个地头蛇,我是个外乡人,我怕你们法院不维护我,所以先搞张条子试一试。既然你们这么主持公道,所以我才决定继续打这个官司。”
马波此番话,原来正是印常青教的,正对余水清的胃口。是啊,当事人不懂官司,情有可原,当事人相信法院,法官还有什么话说?余水清纵然精明,但被马波这傻乎乎的样子和这番言之成理的说辞给蒙住了,也就没有想到印常青为了套管辖,故意把一个案子拆成两个案子来起诉的伎俩。如果是律师来起诉,当然蒙不过余水清。
余水清一看材料,案子标的又是2028万,笑问马波说:“你这个老板不小啊,这样的条子还有多少?你们厂有没有法律顾问?”当然,作为一名法官,因为职业的敏感,他对马波分案起诉的动机还是有怀疑,所以这样多问了一句,想套出马波的话,看是否有律师在背后策划?
余水清这样一问,马波差点说漏了嘴,但他立即明白了余水清的意图,所以才说:“余院长,我算什么老板?如果还有这样的条子,我不发财了?就这一张了。如果有法律顾问,我不早让律师处理这些法律上的事了?”
马波这么一说,余水清也就不再深问。于是如法炮制,扎好班子,组织调解。
这一次的调解,套路与上次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张建军接到余水清的电话,先是不肯来,余水清做了一会工作他才同意来,但他一来就对马波破口大骂:“你接二连三打我的官司,你他妈的要把我逼上绝路吗?”激动之时又要动手打人,幸好被田陪审员死死抱住了。但最后,争归争,吵归吵,还是跟昨天一样达成协议了。马波除了收回货款,得了2万元的利息。
书记员于军是个刚刚招考进来的学法律的研究生,经历了本案的两次调解,感触很深,加上政法工作的企业化管理正是他研究的方向,刚刚接触办案的他对这种格式化的办案兴趣正浓,于是以本案为案例连夜撰写了一篇《浅谈调解的艺术》的文章准备发到法院内网上。文中对余水清的调解艺术大大地吹捧了一番,拔到一定的高度把本案的调解称之为调解中的经典案例。谁知余水清看完文章的清样,却不同意发表。于军大惑不解。
你道于军为何大惑不解?原来刚刚参加工作的于军正处于琢磨领导喜好的阶段,在他看来,本案是件标的大的大案,调解虽然最终成功,但个中经历不少波折,调解中有经验值得总结,值得推广,而且这个首问责任制正是余院长的主要推手,这个首问责任制已经推行了几个月,也到了需要出经验的时候。另外,以于军的阅历,他自以为猜透了领导的心思。在他看来,院里今年要评全能法官,余水清已经入围,这篇文章可以为余水清在法院全能法官的评比中加分。余大院长虽然为人低调,但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漠视荣誉,对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视而不见。
对于本案成功调解的潜在价值,余大院长岂能不知?余大院长竞争全能法官正需要这样一个成功案例时候,好比正要睡觉时有人递来枕头,他焉能不心中暗喜?但他为何又压着这篇为自己脸上贴金,可能给自己在全能法官竞争中加分的文章不发?原来余水清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虽然田子柏和于军都对本案的调解成功有成就感,但余水清感觉到案子虽然调解成功,但并未即时履行,算不得完美,更不用说十全十美。如果张建军不自动履行,这就还存在一个执行的问题,而执行是否能到位直接关系到本案首问责任制的落实,这个案子是否能成为竞争全能法官的经典案例,还是差执行这相当重要的一环。因为调解的最高目标是案结事了,现在案子虽然结了,调解书上载明的是即时履行,但当事人是否履行还没有下文,所以事还没有了。
就在余水清担心本案的执行,为此感到美中不足时,两天之后,马波又来了。
这一天,本来是肖副院长当值。马波如法炮制,最后自然还是余水清接待。
这一次,马波头上缠着绷带,一见余水清就向他大倒苦水,愤怒控诉张建军说:“张建军这家伙太狡猾,说他之所以同意调解,答应即时给我付款,是因为他欠了一屁股债,反正没钱还,欠条换成调解书,还是个白条,无所谓。他仗势欺人,欺负我一个外乡人,不能把他怎么的,但叫花子也有三个知己的,烂泥坑里也有炸刺,我有个朋友,不知怎么得知他账上现在有钱,所以昨天晚上我就拿着调解书到他家里找他要钱,不想钱一分也没有要到,反而被他打了一顿。张建军说调解书算个屁,老子有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