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沧海心底重重一痛,她这句话,听起来深情,可是仔细一品,却是说不出来的疏离生分。他知道,在她心里,他始终都只是她一个知己,一个朋友,无论他怎样付出,她都无法迈出那一步。
茜女对他太过熟悉,感觉到了他肌肉的僵硬,和沉闷中的忧伤,她抬起眼皮,悄然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有些撒娇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皇上若不怪我设计了茹贵妃,就不准再板着脸。”
纳兰沧海只得露出象征性的微笑,“朕说过不会怪你,只是心疼你。”
“皇上,别担心,我不是没事儿吗,你放心,臣妾只是服了师父的药,一会儿就好了。”茜女安慰他,伸手顺势搂住他的腰,解释,“其实茹贵妃送我的香料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不会有人相信我会自己害自己。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假怀孕,所以那药对我根本没什么作用。”
她对他的动作越来越亲昵,纳兰沧海有些迷茫。茜女到底想怎样?如果……按他的想法,茜女应该趁此机会滑掉“胎”,即除了茹贵妃,又自己顺理成章的恢复自由身。
对纳兰沧海眼睛里的疑惑,茜女也看出来了,抿嘴一笑,她说:“一个小小的茹贵妃,我还不想使出大手笔。再说,现在我还指望着这个肚子,讨好太后呢。”太后不找她麻烦,她可省事儿多了。
纳兰沧海心里苦笑,面上还是赞她,“兰儿想的周到。”
茜女得意的在他怀里拱了拱,换了个姿势,颦眉想了会儿,突然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茹贵妃?”
纳兰沧海眨了下眼,没想到她突然关心这个,于是反问:“兰儿想怎样?”
“臣妾觉得,既然我还不能滑胎,也不好治她于死罪,那就一直关着她吧,打入冷宫。”茜女觉得自己现在说这种话说的十分轻巧了。
“兰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纳兰沧海虽然应的温顺,但是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怎么了?”茜女有些担心,小心的问他。
纳兰沧海看了她一眼,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她的肌肤依然滑嫩纯净,可是,与当初的那个她,已经差别太多了。“兰儿,理亲王……可是冤死的?”
茜女全身一顿,既然他这样问她,自是知道来龙去脉了。于是她也淡定下来,老实的答:“是。是我让宋将军将他给杀了。”
纳兰沧海没有往下问,只是轻抚着她的面颊不吭声。
“你说过,你的帝王之争只在皇室内部,理亲王功高震主,又是先皇亲弟受尽龙宠,难保他对你有异心。除了他,以绝后患。而且……这也确实有我的私事在里面。还求皇上……能够原谅臣妾。”茜女不敢对他有所隐瞒,虽然还不能说实情,但至少让他知道她的态度。
纳兰沧海清浅的笑了笑,“无所谓,他在不在,都没关系。”
“他……到底是你的亲皇叔……”茜女有些愧疚的看了他一眼,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神多功能淡漠,稍稍安心。“越是亲近,越是危险。这就是身为皇室的悲哀。所以朕现在身边,只有母后,只有你。”
茜女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他还有一句“只有江璞玉”。她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亲情和爱情。所以,他迟迟也不愿对江璞玉下手。也许他在心里也感叹着,所幸江璞玉不是皇室,只是他同母的兄弟,这样,他就可以保留一个兄弟了。
“兰儿……一直陪着朕吧,好不好……”不知是不是心有感触,纳兰沧海将她拥入怀,说出了深藏在心底的乞求。
茜女窝在他怀里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沉默了良久,慢慢的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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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郡主苑中,幽青郡主头顶上还戴着白绢花,为她的父亲戴孝。她泪水涟涟,坐在书桌前手执羊毫,迟迟在纸上下不了笔。
她已经绝望了,对这个相府。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身为郡主,身为相府正妻,她戒骄戒躁,严谨公正,对自己的丈夫小心冀冀,对丈夫的心上人忍了再忍,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在他寻找她的时候,她还骗父王帮他……她做为一个人妇,她做到了不能再退的退步,可是为什么,终得了这样的下场!
禁足,父死。和他永久的冷漠。
事实让她清醒,纵使她死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因为一个男人不爱你,你做再多,再委屈也求不了全。
她错了,这辈子任性这一次,就错的离谱。
一狠心,她放下毛笔,然后将指放在手中,用力咬破,血迅速流出来,她挽袖伸指,在纸上写出了一封和离书。
离开他,从此皈依佛门,也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如果江璞玉还念她一丝夫妻之情,就会放她离去。
放她一条生路。
其实她早已生无可恋,当他绝狠的将她禁足,当她得知父王被杀,她知道,她的一切都完了,她不愿就这样落魄,不甘于受众人嗤笑,她还可以高傲的大步离开,安静的做一名佛门弟子。
在佛门,她会为她的亲生母祷告,为她的父王超渡。人之将死时,其实最牵挂的,还是自己最亲的亲人,父母,孩子。说到孩子,她不期然的想到了念儿,念儿虽不是她亲生,可是她养了一年,疼了一年,江璞玉他不念功劳念苦劳,应该会给孩子一个面子。
拿起血书,她起身,大步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