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幽幽情几许,露锁黄花寂寞香。风轻不散愁千点,一肩明月影成双。
或是药物的缘故,阿康一夜睡得安好。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而他身边的明熙尘依旧睡着。她和衣而卧,眉头轻戚,两弯墨睫浅影好似轻柔的蝶翼,遮挡了双眸素来恣意的色彩。她这般谁在自己身边……他的心忽然恍如被温暖的海风吹过,泛着金色/涟/漪的温暖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将她吵醒。
洗浴室里,洗脸刷牙,每一件都是平时里微不足道又轻而易举的事,此刻,做起来竟是无比艰难。他动作缓慢,身体弯曲,生怕一不小心撕裂了伤口,不是怕伤口撕裂后的疼痛,而是怕看到明熙尘眸底的担忧、心疼。在部队或是以后做任务,他都没少受伤,严重时,在病床上躺两天,好了,就又投入到训练或是任务中。不严重时,就简单包扎一下,吃几片抗生药,没有一次是被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被一个人如此关心着,而这个人又是他深爱的女人,他觉得幸福地有些不真实,甚至他害怕着这幸福是短暂的,很快如泡沫般消散。
八年来已经熬得频临枯竭的心,如今又丰盈起来,他不敢奢求,不敢贪心,不敢用手紧紧地去抓住,他怕抓得越紧,她就越会像手里的流沙,很快流逝掉。
在他整理好自己,拖着小心翼翼的步子挪出洗浴间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楚睿,他正低着头,看着还没醒来的明熙尘。一瞬间的微怔,“回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楚睿说话,语气平稳。
听到他的声音,楚睿抬眸,“好些了!”
也是第一次,楚睿用同样的语气与他说话,两人的眼睛互望着对方,彼此的眸心映着对方的影子,这一刻,两人没有因床上躺着的那人剑拔弩张,怒气滔天。
在楚睿的眼中,阿康看到了他眸光中一闪而过的一抹惊诧。
在阿康的眼中,楚睿看到了他眸光中升起的一抹盎然,好比,寒冬已过,冰雪消融。
一时间,病房里又恢复到了静默的状态,楚睿继续低头,眸光落在还在睡着的明熙尘脸上,她睡容如水,妖娆的眉目却似比先前多了一分异样的感觉,好像随时会张开眼睛,从梦中醒来,又似在与梦境纠缠,不愿醒来。
阿康半靠在沙发上,也看着熟睡的明熙尘。
窗外,秋日暖阳,花枝滕蔓,时有几朵云浮动,偶尔又有鸟儿掠过。
直到护士轻轻推门进来,才打破一时安静。
医院会诊,他这算是严重病患吗?他非常不解地躺在活动床上,恋恋不舍地的目光在明熙尘的脸上扫过,直到房门关上,他才不情愿地收回目光,任着护士将他推到检查室。
再次被护士推回来,已是另一间病房。看着眸光潋滟的明熙尘和站在她身边神采奕奕的楚睿,阿康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眸里一片平静。
明熙尘忽略阿康眼底一刹那的失落,跟着护士一起将阿康扶到病床上,“东西都收拾过来了……枪在枕下。”她将床头摇高,让他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随后又将一杯温水递给他,“检查时不能吃东西,饿了吧?先喝点水,饭就送过来。”
看她温柔细心得似个小媳妇,哪还有刚才和他在床上的妖娆狂野,楚睿眸子里有一抹流光闪过。
明熙尘不看阿康也不看楚睿,非常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一些琐事,其实,她心里远远没有面上这般平静。刚刚还和楚睿在床上缠绵不休,这会儿又在这给老情人端茶倒水,明熙尘觉得自己简直糟透了,她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了,堂堂雇佣军团的上校,暗黑世界的死神,古武世家的最后传人……她应该如神一般,俯瞰脚下的苍生,可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各种纠结,直到她的眉毛要扭成了一团,楚睿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宝宝,你这是在干嘛?”阿康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明熙尘抬眸,长长的睫毛掩去眸里的一汪水色,“你们欺负我!”新欢旧爱,说得还真是贴切,她憋屈,咬牙,她觉得自己亏大了,被这两个人吃得死死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是自己了呢?明熙尘这会儿又觉得自己不是神了,她就是个倒霉蛋,被这两个人搓圆揉扁,不停地折腾。
想来想去,明熙尘就没想过,以她那么强势的性子,怎么就由这两个人欺负呢?还不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小闹怡情。平时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因各自都得了自己的好处,此刻反倒没了火气,“宝宝,我三天没睡过好觉了,你瞧,我眼睛……”楚睿温润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人也无力地靠向沙发。
“怎么忙成这样,觉也不睡?”明熙尘手指抚上楚睿的眉眼,“真是有些瘦了呢,眼底都有血丝了。”
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阿康一旁吸气,楚睿确实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倦意,可那也是明熙尘没醒那会儿,现在,哼,那神采奕奕的样子,鬼才信他几天没睡过了。“嗯……”阿康看着楚睿的样子就似一个成了精的狐妖,他的小乖就是那只纯洁的小白兔,被他吃得渣都不剩,一阵心疼……深深的抽气声令明熙尘赶紧将头转向了他这边,“怎么,哪里不舒服?”要不是楚睿抓着她的手不松开,这会儿她就在他床边了。阿康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楚睿的手,恨不得盯出洞来,这人要是讨厌,怎么也还是讨厌。先前那会儿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