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定天下?臧明好大的抱负。”冯道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身边的好友,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韩延徽负手望天,忽道:“可道以为延徽张狂?延徽却以为可道过于老城了些。延徽至营州不到一年,却感营州气象之i新月异,变化远超你我想象都督两年而定营州,此中之速,可道当年可曾料到?以延徽想来,不出三年,都督必平草原,届时大军挥师入关,我卢龙当可与宣武、河东、淮东诸藩相抗”
冯道微笑:“臧明好大气魄,如此看好都督?”
韩延徽点了点头:“治政治军都有一套,偶有小瑕,却瑕不掩瑜。某一直在想,都督究竟是何等样人,很多事情似乎生而知之,其眼光和谋略非一般人可想。其所提方略或为你我所不可理解,但施行之后却效果大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可道曾说,都督乃当i河北一游侠儿,试问有哪个游侠儿能做到如此地步,能达成如此局面?”
说着,韩延徽回头看了看身后同游的几个文士,见他们自顾谈论,并没有跟上来,于是放低声音道:“可道适才可曾注意,都督先考妣灵位之名讳?”
冯道又是一笑,但这次笑意中隐藏着奇怪的意味:“臧明也留意了?道看了,李公建军,李周氏贞雨……”
韩延徽也凝神思索着这两个名字,然后缓缓道:“建军……贞雨……可道想必也看出一些端倪来了。都督家世一直不太清楚,他本人似乎也十分避讳谈及祖上……可道应当知晓‘中和之变’……”
冯道琢磨着“建贞”两个字,默然不语。
韩延徽所提到的中和之变,是发生在十六年前长安的一次变故。
当时先皇僖宗在位,主理朝政的则是左神策军中尉、左金吾卫大将军、晋国公田令孜。中和五年885年,唐军扑灭黄王大军,僖宗皇帝回到了阔别数年的长安。回到长安后,大权在手的田令孜自称有“主持平贼”之功,行事肆无忌惮,愈发贪婪,弄得满朝沸腾,天怒人怨。
田令孜是中国历史上无数宦官之中最出名的几个反面人物之一,其自私自利和爱占便宜的xing格已经到了极致的程度。刚回长安,他就到处派出监军,向各镇索让处。尤其他还看上了河中的两处盐池,对在平灭黄王乱兵之中立下大功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下手,派养子匡佑至河中监军。王重荣对田令孜和派来自己军镇监军的匡佑百般奉承,曲意接欢,却都没有被田令孜和匡佑放在眼里。田令孜的目的是河中节度境内的安邑和解县两处盐池,他要将盐池之利收到自己手上。盐池是河中的根基,王重荣怎么可能答允对方的要求,在被逼迫过甚的情况下,王重荣大怒,上书朝廷,历数田令孜“十大罪状”。
田令孜当即下令,将王重荣调离河中,让他去泰宁当节度使。为了空出“泰宁”镇节度的职位给王重荣,他还不管不顾,多方轮换各处节度使,闹得不可收拾。王重荣当然不愿奉命,拒绝了田令孜的调换,于是田令孜派出禁军,并联合汾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共同攻打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