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忙拿过来,黛玉接过,亲自替老太太戴上。
老太太看完,就一叠声的说要去大觉寺还愿,念珠劝道:“老太太还说姑娘性子急,您这性子比姑娘还急呢。”
卢太太笑道:“不怪老太太急,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老人的心?张姑奶奶出阁也有一两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老太太岂有不惦记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叹道:“可不是?她们还小,哪里懂这个。”
卢太太便道:“于今好了,总算是有了消息,老太太尽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问:“送信来的是谁?”
黛玉和林珺一时没想着,说:“驿站送过来的,怕是已经走了。”
接到信的时候,卢慧娴便觉着奇怪了,后日就初五了,张凤娥的周岁礼这两日无论如何也该到了。这会子却只见信不见人,怎么不让人多想?不好教老太太跟着担心,便说:“想必信是后来写的。”这不是没有的事,信后发的,却先到。
老太太心里也想着了,又恐是有别的缘故,却不好当着卢太太的面问,便顺着卢慧娴的话说:“原先看她比她们两个稳重,于今看来还是不行。”
第二日,果然琉璃的妈便到了,却不知张凤娥有孕之事,正好印证了卢慧娴的话。
荣府里,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个,也正说着林飞周岁送礼的事。
那一年薛蟠使人砸了林家的铺子,林珗并没有声张,只是命人把闹事之人直接送到了门上。
人到了家里,薛姨妈才知道这事儿,是又恨薛蟠不懂事又恨林家不留情面。
却不想,错在薛蟠,林家连个不是也没有说,又如何不是看在贾家和薛家这点关系上留了情面。
不过,薛姨妈心里不满,但还没有糊涂,问清楚了事情,当即收拾东西,并打发人叫薛蟠回来,命他到林家赔礼道歉。恐他不肯去,特意请贾琏押了他去。
林珗见了人,东西却没收。
薛姨妈心里便不踏实,骂了薛蟠又骂林珗,礼也赔了,这样不依不饶,是个什么意思。
世上之人,多是护短的,薛蟠再不好,也是自家哥哥,薛宝钗也是不痛快,遂向薛姨妈说:“古有负荆请罪,不然……”
又想到如今时节,薛姨妈只怕舍不得。不说薛姨妈,便是她自己个儿,心里也不忍,这话就没有说下去。
薛姨妈听明白了,就如薛宝钗所想——舍不得。
隔日,仍旧请贾琏押了薛蟠过去。林珗见了人,单独和贾琏说了几句话,东西仍旧没收。
薛姨妈得了贾琏的话,心里愈加不快。这一两年间,林家的大情小事,就都没有理会。今年开春接连几件喜事,贾母心里高兴,恰又逢林家长孙周岁,愈发高兴,林珗过来接客,立时就应了,说了要过去的话,待林珗走了,又特特交代鸳鸯找几样体己出来。薛姨妈想来想去,就想跟着凑个趣。走动走动,不就还是亲戚。
却不为与林家交好,而是讨贾母的欢喜。
听了薛姨妈的话,王夫人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些,只顾拿勺子搅碗里的绿豆汤,搅了两圈,眼角瞥见薛姨妈面前的碗还搁在高几上,便说:“这是宝玉孝敬的,一大清早熬好吊在井里,才拿起来就送过来了,你也尝尝。”
薛姨妈心里明了,王夫人这是还在为当初请客林家礼到人不到的事儿心里不待见,便顺着她的话转而夸起宝玉来:“不是我说,亲戚里面,”一边说一边端了碗,吃了一口,并不冰口,刚刚好,才说:“就没宝玉这样仔细的孩子。”
王夫人脸上就又有了笑容,摆了摆手,谦虚了几句,才缓缓说道:“老太太爱热闹,今年又接二连三的尽是喜事,难怪老太太喜欢。我是不去的,人一多,闹得我脑仁疼。”
王夫人不去,薛姨妈自然也不去。到了日子,打发人抬了东西去王熙凤那里,只推说身上不大好。
贾母一眼就发现薛姨妈没有过来,也不在意,只装不知道,乐呵呵地带着王熙凤、三春、宝钗和宝玉去吃酒,贾赦贾政领着侄儿贾珍贾琏骑马随着。
黛玉在京城的院子仍旧叫作萱草堂,却是小小六七间屋子。地基高出屋子一尺重新铺了木板,屋顶也铺的木板,皆是精雕细琢。
除了山墙,未用一块砖。屋内都用各式各样的隔断隔开,或是八宝阁式样,或置书,或置瓶,或放些小摆件、笔墨纸砚等;或是花窗的样式,有万字不断头、三角形等简单花样,也有百蝠流云折枝花木等花样。
三春和宝钗都是第一次来黛玉的屋子,饶似迎春那样木讷不知争取的人或惜春这等心性冷情的人,也是惊叹不已。原以为他们家里已是富贵人家,宝玉的屋子已算得上精致无双。于今见了黛玉的屋子,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家闺秀。她们与黛玉一比,实在是不能见人。
探春心里满满的俱是羡慕,她听贾母说起过,这间屋子,是贾敏当年有林琰时特意修建的。原以为是个女儿,不想还是儿子。她心里很清楚,她是不能与黛玉相比的,有那样一个是非不分又爱争强好胜的生母,嫡母有儿有女,又如何会将她放在心上。她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宝钗也是暗暗纳罕,只是她向来稳重,又少言少语,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恐怕别人看了小瞧她。
甫一进屋,一股凉气铺面而来,探春一眼就看见大厅中间那尊缠枝玫瑰的高足鱼缸。越走近,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