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心里着实瞧不起邢夫人的行事,只有小门小户的才这样行事。却又不得不承认,邢夫人这招很有用。至少,贾母再不会再明着要本该大房出的那份银子。但这笔银子数目不小,她也确实拿不出来,这是其一;两家又没有分家,在户部借的银子,用的时候阖家都用了,大房也没有少用,怎么到了还钱的时候,却只有他们二房?这是其二。
思毕,王夫人说道:“不然,明儿我回去一趟,看我哥哥嫂子手上宽松不宽松?”
打量着她不知道么?贾母冷哼了一声,在晚辈面前,总要给她这个做婶子的留些体面,就没有挑明,道:“他们只怕借得也不少,负担不比我们家轻,你回去开了口,他们是借的好还是不借的好?倒让他们为难。”
王夫人点头道:“先时我没说这个话,也是虑到这一点。”
贾母叹道:“这事儿总不好就这么拖着,”顿了顿,视线转向王熙凤,“年过了你领着人把库房清点一下,看有哪些用不着的家伙什,先拿出去押些银子。”贾母说着,心里满是苦涩,当祖宗留下的东西,这是败家啊,可现时下又有什么法子。再看向贾赦贾政时,面色就露出几分沉痛,厉声道:“你们记着,但凡手上有了余钱,就去赎回来。”贾赦贾政齐声应了。
王熙凤犹豫了会子,这会子见贾母情形,方才大着胆子上前说:“我倒有个法子,只是不知该不该讲。”
贾母还未发话,贾赦先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该讲不该讲的,有什么话就说,万事都有老祖宗呢。”
王熙凤见贾母也点头,便说:“甄家上回进京……”
甄家已经被抄了家,这四只箱子也许是甄家将来的依靠。特意托付了贾家,也是对贾家的信任,也可说是身家性命的托付。此时,贾家却在打这些箱子的主意。甄家或许不得不吃这个暗亏,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倘或教别人知道了,谁还敢与他们家来往。
王熙凤还算知道羞耻,终究说不出口。但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哪里听不出来的。贾政的脸色立时就变了,贾母也立时放下脸,呵斥道:“混说什么?”
贾母看似严词责骂,实则色厉内荏。她并不是没有动心,但当着儿孙们的面,这个态必须要表。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甄家的东西,能不动还是不动。
王熙凤立时跪下请罪,贾母摆了摆手,道:“也难为你了,你年纪轻,一时糊涂也是有的。为人的道理,以后多看看你太太,瞧着她们是怎样行事,万不可再起这种混账心思。”王熙凤应了个是。
贾母接着说:“我知道你的心,也是为了这个家。但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说之前,先思量思量。”
再就是另一则,甄家送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个罪证,没人认出来还好,难保没有有心人,万一认出来的,只怕就是祸事了。
贾母这番话就有提点王熙凤的意思,她若能找到好的渠道,也不是不能动甄家的东西,但看王熙凤能不能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