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柳湘莲方才回来。张凤娥才洗过澡,正擦头发,听得外面声响,知道是他回来了,忙迎出来,道:“用过饭不曾?”一面就吩咐丫鬟,道:“赶紧把燕窝汤盛一碗过来。”<
柳湘莲忙摆手,道:“不用忙了,我才吃了酒回来的。”<
方才没留意,听言,张凤娥也闻见酒味了,也不理会柳湘莲,仍向那丫鬟说:“去罢,再教厨房煮一碗解酒汤来。”<
柳湘莲道:“我没敢多吃,推不过,才吃了两杯。”说完便去接丫鬟手里的手巾,一面责怪那丫鬟,道:“也不知劝着你们奶奶些儿。”说着就要给张凤娥擦头发。<
屋里的丫鬟见此,脸儿红红的慌忙告退。张凤娥脸一红,慌忙躲开,推开柳湘莲的手,嗔道:“当着满屋子的丫头……”<
却没有推开,张凤娥见屋里没了人,半推半就随了柳湘莲。<
夫妻两个坐着叙话,说到中午,张凤娥才想起尤三姐,回身觑着柳湘莲笑道:“竟忘了,你怕还不知道,咱们家里今儿来了贵客。”<
柳湘莲不明,但见她笑里别有意味,猜度着不是什么贵客,遂道:“什么要紧人,知不知道的有什么打紧。你早些睡罢,我今儿还有些公务。”<
张凤娥见说还有公务,不敢耽误,忙起身亲自找衣裳,一面说:“先洗个澡,回头汤端来了你也吃一碗。”<
柳湘莲点头,转身便去了净房。<
张凤娥赶着送了衣裳进去,出来就把信找了出来,这才喊丫鬟进来催夜宵。<
柳湘莲先看了信封上的字,越发猜不透,拆开看了信,便去看张凤娥,问道:“人已经来了?”<
张凤娥笑着点头,柳湘莲却只觉太阳都是疼的。<
长这么大,最敬服的就是林海,行事做派,也处处以林海为准。娶妻纳妾上,也是一般。从来福建,送丫鬟姨娘的不知凡几,尤以这一两年为最,那花样也是层出不穷,但像贾珍这样的,还真没有。<
若遇着喜爱颜色的还好,若遇着不爱的,哪里是交好,分明是结仇。<
于今人也到了,拦在外面,只怕不过一天就传遍全城了,晚上弹劾的折子就出了福建。<
柳湘莲想了会子,方道:“亲戚们来看我们,也是看得起我们。我也不便见,你好生照顾。和她说,不必急着走。好容易来一回,多玩些日子,也见见这边的风土人情。”<
这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以亲戚相待,是拒绝尤三姐。<
第二层,句句说着不急,句句相留,却是句句催促。<
二人成亲也有七八年了,柳湘莲的为人,张凤娥也知道□分,倒不担心,但也不敢全然放心。听言,这才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也想了会子,才说道:“我们这样把人送回去,只怕珍大爷面上下不来。不如给叔叔写封信,请珗大哥从中调和,省得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不论是从柳家来说,还是从张家来说,贾府都算不得亲戚,但张凤娥受了林府的恩,也从林黛玉喊贾母一声老太太,便也算沾点亲带点故了。<
宁国府在朝中虽无实权,但这么些年下来,老亲新亲也不少,他们远在福建,又无甚根基,京里谁人参一本,他们天远地偏的,若皇帝信任,许他回京辩解还好,若不然,只怕平白丢了前程不说,名声也污了。<
若先把事情告诉林海,他要照应,也能先知道是怎么回事。<
既定下来,张凤娥自然不肯久留尤三姐。她这里时常有各家夫人串门,若教人碰见,传出话来,想不留都不成。<
不过三日,柳湘莲便找好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