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就走过去查看几口樟木箱子,兀自就选了一个开了,放的是皮毛,最上面就是一张白狐皮子。
见她看过去,红绡就拿出来,道:“这个难得,更难得的是有两张,却也教人为难,不知做个什么好。”
见她还要往下翻,连忙摆手,道:“罢了。”
红绡就锁了,走了几步,打开另一个,却是满箱子的布料,红绡自个儿笑起来,道:“通共三个箱子,我就开错了两个。”就锁了,旁边的那个,却是一箱子的小匣子。
黛玉听着这话这话里别有意味,仔细打量了红绡开的那三个箱子一番,又看别的樟木箱子,就觉出不同来。
见黛玉打量箱子,香橙道:“太太留的几口箱子都是早年打的,有些年数了,色要深些。那时时兴珐琅,太太不爱花哨的东西,只在边角刻了折枝花纹。别的都是进京后添的,颜色也浅,都是时新的样子,四壁都刻了花纹。”
黛玉点头,那面红绡已取了一个匣子打开。
看了一半方才找着,见时间还早,索性就把剩下的都瞧了一遍,选了两个小摆件,道:“把那个白菜换下来,拿个盒子装着,明儿凤姐姐来给她。”
从库房出来,天已经黑了,黛玉便问时辰,香橙从袖子里掏出怀表,打开对着灯光看,道:“才申初三刻,怕是要下大雨,黑得这样早。”
雨已经停了,却起了风。
刚进房里,就有老太太打发婆子过来说让在屋里用饭,不必过去。黛玉想着迎春的事,打算去卢慧娴那边。想了想,还是没去。
她这会子巴巴过去,就为见见佘婆子,倒似不信卢慧娴。
也不知卢慧娴做了什么,孙家让了一步,定的是头七出殡,正好是重阳,便瞒不了老太太。
就是卢慧娴听了都受不了,何况是老太太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卢慧娴就把孙家原定于初五出殡的事隐下不提,便是如此,老太太也生了好大一场气。
重阳那天,请了柳湘莲一家来家里过节,早上张凤娥领着两个孩子就先到了。
卢慧娴迎了他们进来,方才换衣裳去孙家。
老太太问起柳湘莲,说是还没来,就说:“他一个在家里做什么?”
张凤娥笑道:“老爷和大哥二哥都不在,他早些过来也无趣,说了晚些和大哥一起回来。”
老太太想一想,倒也是,便不再说什么,回头就拉着馥姐儿和安哥儿问话,说没两句,安哥儿就闹着要去园子。
张凤娥就呵斥安哥儿,黛玉笑着拉住她,道:“安哥儿老实,定然想不到,必是鸣儿起的头。”一面说一面看向林鸣。
林鸣倒也镇定,眼光却躲闪着不敢看黛玉,分明是心虚。
老太太也笑,横了他一眼,命奶嬷嬷抱他们去暖阁玩,道:“这会子冷,我叫人去收拾,中午咱们在园子里吃饭。”又说:“你大些,多让着安哥儿。”
馥姐儿倒是随了柳湘莲,一身的傲骨,偏安哥儿随了他外祖母,老实得厉害。张凤娥整日操心,恨不能把两个人揉到一起再分开。
闻言,笑道:“我从前也没这样老实。”这确实是实话,若张凤娥老实,还能在陈氏手底下活命,甚至让张老爷发现陈氏的作为?
老太太笑道:“老实也有老实的好,若真像他老子,就有得你操心了。”
即便柳家没落了,但家资丰厚,即便柳湘莲什么也不做,也足够他享乐一辈子,偏他就爱唱戏。不然,哪里有尤三姐这回事,又哪里会在脱罪后被人拿出来弹劾,让庆和帝说不得话,以致到于今还没有着落。
张凤娥笑笑,没接老太太的话。
柳湘莲这个行为,在外人看来,确实是自跌身份,自毁前程,但张凤娥半点也不在意。对一个女人而言,最要紧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柳湘莲给了她,这就够了。她并不贪心的,只求一生安康,儿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