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如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半靠在枕上,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肚子。
蕙如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茵如的指尖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二姐姐先别这么想。”蕙如柔声说,“二姐夫这时候来接您,也或许只是个巧合。”
“巧合,”茵如抬起眼睛看着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你说我该怎么想他,”
“你这是先将姐夫想成了恶人了,于是怎么都觉得他有嫌疑。”蕙如说,“你只想想,你和孩子出了事,他能有什么好处?”
茵如咬着唇,眼泪慢慢地溢了出来:“他知道我有孕之时,狂喜得像个孩子,走路要亲自扶着,饮食也要自己尝过才肯给我,”说着,她看着蕙如,眼波中盛满哀求,“六妹妹,你快些告诉我,这事不是他做的……就算我平日里娇纵了些,总拘着他,妒心又重,但我肚子里的总是他的亲骨肉,他不会如此狠心想要了我们母子的性命。”
茵如哭出声儿来:“我虽不喜欢他去姨娘妾室那里,但不过就是摆摆脸子跟他闹几回,如今我有了身孕,还不是又买了两个颜色鲜艳的丫头开了脸放在他房里?他凭什么要下毒手?我想不明白。”
蕙如忙拿了手帕子去帮她拭泪:“姐姐既然这么说,那姐夫就没要害你的理由。你们年少夫妻,姐夫又是恒国公亲自教养出来的,虽说fēng_liú些,但也不致于做这样的事。说不定这后头有人使了招儿,便是借了他的手,要让咱们沈家与恒国公府生嫌隙呢。”
茵如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妹妹说的也有理,不过我总要问个清楚明白,既然是有人针对我们母子,断不能就这么白白揭过。”
蕙如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个理儿,姐姐一定要收敛心情,不让姐夫瞧出破绽来。一会父亲会带着他来见你,若他心里头有鬼,见你安然,必定会有异样。若是他心怀坦荡,并没参与到这事情里,那姐姐也不能冤枉了他,平白让夫妻生分,趁了别人的心愿。”
茵如打起精神来,让蕙如帮她理了理鬓发。
“你瞧我这样子可行?”
蕙如笑着说:“二姐姐貌美如花,是咱们姐妹里长得最出挑的,不施脂粉也是个绝代佳人。”
茵如啐了她一口:“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祖母那么疼你,就这一张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真正会讨人喜欢。”
蕙如要逗茵如开心,便哄着茵如说话。说着说着,茵如的心绪渐渐平和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哎哟!”她猛然叫了一嗓子,把蕙如吓了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
茵如突然抓了蕙如的手,让她贴着自己的肚皮。
蕙如只觉莫名其妙,等了一会,就觉得掌心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吓得赶紧将手拿开,便见那薄衫下,茵如的肚皮好像微微鼓起了一块,然后消失。
“这是什么!”蕙如吓得叫起来。
“是他在动。”茵如笑了起来,一张脸满是光辉,“是你的外甥在向你打招呼呢!”
这是茵如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在茵如的肚子里,藏着个小生命,慢慢地成长,渐渐地成熟……生命是如此的美妙神奇,令人赞叹不已。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会在她肚子里翻身、打拳,在她熟睡时踢她一脚,或是不停地打嗝。这么些年过去,原本她已渐渐将这个与她无缘的小生命刻意淡忘,却在这一刻,被茵如肚子里的孩子这么踢了一脚,全都从记忆的深处踢了出来。
那种骨肉连心的感觉,怀揣着的期待和紧张,生生被剥离时的疼痛和绝望,就像一张黑沉沉的网当头罩下来,四周没有光亮,黑漆漆地将她紧紧裹在里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蕙如紧紧抓着襟口,胸肺像被灌了铅,沉沉地坠着,无法呼吸。
“六妹妹,你怎么了?”见蕙如突然脸色发白眼泪扑簌簌地直落,倒将茵如吓了一跳。
被茵如的声音从过往的痛苦回忆里拯救出来,黑暗的四周被人扯开一条细缝,光明一点点将黑暗撕碎驱散。蕙如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我只是太意外,太高兴了。”蕙如忙用帕子去擦眼泪,只是这眼泪根本止不住,越擦越多。
“是我的不是,你刚成亲,哪懂这些,便被我给吓着了。”茵如笑了起来,让人去打水来给蕙如洗脸。声儿还没落下去,就听见外头盛晗的声音传来。
“茵如,是我来了。”
盛晗在前头书房里听沈大老爷说茵如惊动了胎气,吓得魂飞天外,急催着岳父将他带到茵如的房里。
心急如焚地冲到屋子里头,却见世子妃满脸泪痕,身子一抽一抽哭得正伤心。当时便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腿就有些软了。
“茵如,你这是怎么了?”盛姑爷跌跌撞撞奔到床前,都没心思与世子妃妻妹见个礼,就“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拉了茵如的手,颤着声儿说,“岳父只说你惊了胎气,养养便好的,为什么会……会成了这样?”
见丈夫脸色惨白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茵如气冲上头……却又想着蕙如的话,勉力将脾气压下去,尽量放缓了声音。
“妾身并未怎样,夫君您才是,这样着急忙慌地进来,也不看看里头有没有外家女眷,让人传出去可要笑话。”
盛晗见妻子神色自若,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不觉松了口气,疑惑地转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