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比一j□j近春节,整个蔚州城都笼罩在茫茫的大雪中。

腊月廿七这天,帖穆尔循例到正房,和江月用了个晚膳。江月有孕已满三个月,脉象上看,这一胎也没有先前那般危险了。江月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萨奚族宽大的袍子底下根本不显形,再加上她害喜留下的遗症,整个人益发瘦消,一点都不像一个准母亲。

两人一起用了膳,帖穆尔便准备去卢雅房里过夜,他临走时,忽然停下来,问道:“卢雅说你在跟她学萨奚话?”

江月略有几分尴尬,颔首称是,“只想学几句,去谢谢嘉图瑚……嘉图瑚一直很照顾我,我知道的。”

帖穆尔将信将疑,“你若想学,等回春离开蔚州,我亲自教你,不必叨扰卢雅……”

江月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又不似卢雅一样得他信任,因而不敢争辩,唯有答应。帖穆尔推门欲走,却忽然有一个下人跑了上来,很是焦急地喊了几句话。

帖穆尔动作愣住,厉声反问。江月萨奚语学得不多,只听出事情与大魏和萨奚两国有关……然而,不等她去问,帖穆尔已是冷笑着回首,“你那主将倒有几分本事!”

言罢,摔门而去。

江月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生捱到第二日一早,府院里有了人声的动静,江月这才去找卢雅打听。

卢雅虽是帖穆尔的宠妾,奈何也是魏人,此时自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两人相处日久,也生了几分感情。卢雅安慰地拍了拍江月手背,温声宽解,“你别急,我一会儿用了膳,去问问嘉图瑚。帖穆尔什么事都不瞒着她,想来她肯定是知道的。”

已等过了一夜,也就不差这一顿饭的工夫。江月答应着回房相候,却不想,带来消息的人竟是帖穆尔自己。“你不必让卢雅问了,我亲自告诉你。”

他一身戎装,银甲黑盔,与掳来江月那日的装扮一般无二。他大口喝尽一碗水,往地上重重一掼,“祁璟回来了。”

瓷碗在地上摔碎,伴着一声清脆,江月只觉整个人,五脏六腑、七情六欲……所有的情绪都瞬间炸开,像是平地春雷,惊得她连站都站不稳。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江月眉梢上都染了喜色,帖穆尔冷睇一眼,像是早就料到,冷作一哼,“你不用高兴,祁璟抗旨离京,又背弃两国盟约,不肯撤兵,不需要我们动手,他就有的是官司要吃……”

“没有撤兵?他又开战了吗?”江月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也顾不上帖穆尔面色不豫,脱口便问了出来。

帖穆尔对她的容忍度倒是颇高,没有发作,反而平静地答了话,“你最好别盼着他开战,王上知道你过去是他的姬妾,两军对垒,到时我也护不住你。”

江月自然明白帖穆尔的意思,倘使自己变成人质,不说她和孩子的安危,祁璟恐怕也会为难至极。

可是,兵临城下,祁璟如何会放弃这个失而复得的机会,儿女私情,又如何绊得住他收服失地的抱负?

江月所料不虚,翌日夜里,魏军就突袭蔚州,这一座平静的城池,终是在年前响起了炮火。帖穆尔领人来绑她的时候,江月已换好了她来时那一身魏兵装束,原本编着的长发,重新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红绸束紧,在乌发中显得格外乍眼。

帖穆尔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兵卒将她绑起,“你倒是生怕他认不出来你。”

江月容色淡淡,“你说得对,反正他抗旨不尊,打了胜仗也死路一条,我不妨和孩子先死在这里,黄泉路上再等他。”

帖穆尔神情微变,蹙眉看了眼江月,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他的祭旗。”江月神情凛然,回答的声音虽小,却不乏力量。

她已经用一夜的时间,去思考对策。以祁璟脾性,万不会因为知道自己身陷蔚州,就放弃他全盘大局。

往好的地方去想,祁璟已有万全之策,力保自己安危,如是这样,真被押去做人质也没什么可畏惧的。倘使祁璟也无计可施,帖穆尔又不会再护着自己,与其让祁璟到时左右为难,被人掣肘……她还不如,先替他抉择。

脱下了萨奚人色彩斑斓的长袄,一身褐布外衣的江月,显得娇瘦单薄。衣衫下,她小腹微微鼓了出来,江月两手护在上面,是一个母亲的天性。

帖穆尔已明其志,不再多问,只大步迈了出去。两个萨奚兵士从后推了江月一把,示意她跟上,江月未曾犹疑,坦然而出。

走到府门前,嘉图瑚不知从哪里突然跑了过来,帖穆尔脚步一顿,不满地呵斥一声,嘉图瑚却全然没有畏惧,仍然上前,伸臂搂住江月,往后退了几步。

帖穆尔蹙眉,用萨奚语说了几句,嘉图瑚猛地跪地,朝帖穆尔磕起了头。

江月这才反应过来,嘉图瑚竟是来替她求情的。

帖穆尔上前,将嘉图瑚大力拽了起来,那个面容和蔼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面泪痕,两手紧紧拉着江月,生怕她被丈夫带走。帖穆尔神色复杂地睨了眼江月,亲自将两人拉开,吩咐人先一步带走江月。

隔着一道门,嘉图瑚仍在哭着替她求情。江月心中不由一软,做了再多的准备,仍是忍不住落下泪。

人人都知道她此去必是赴死,可是祁璟,死前能见到你,这就足以让我觉得庆幸。

·

嘶吼声几能震天的战场,是江月此生见过最壮阔惨烈的景象。

她被一把尖刀抵住后心,从城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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