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君阡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是紧要关头当做压轴重头戏就好,我会先去和方刃决见面,我们还要等周阳晖的人马过来。”
言止息点头,示意江进九和蓼斐清按照君阡说的那样去准备。
指挥府的厅堂上只剩他们二人,言止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君阡忍俊不禁,“你想说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不知该怎么说。是不是该把当天侑京城内那批神秘人的事告诉君阡?他自己也拿不准那是谁,但隐约觉得和自己有关。若是言止义或者言太宜还好,若是再冒出些别的人呢?看君阡如今将所有的心思压在报仇上,倘若这唯一坚持的理由被打破,他真怕见到的不再是这个君阡。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君阡勾了勾眉毛,突然低下头盯着黄沙堆成的模板道:“我觉得自己是在苦中作乐,而你一直忙里偷闲地陪着我。言止息,如果我们真得打下了半壁江山,今后会不会也像玄齐国或者佻褚国一样,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最后连唯一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了。”
他心中一惊,起身环住君阡的腰,贴在他胸前的她笔直的脊梁比那最为坚固的城墙还硬了几分,冰冷僵直。
“阿阡,相信我,一如从前。”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总有人使着他们的小伎俩意图挑拨离间。”她没说下去,相不相信无妨,这个世界只有强大的自己可以征服别人,利益充斥的人生至少她还残存着信念。
挣开从前依赖的怀抱,君阡负手走出大门,“我去找方刃决。”
言止息并不阻拦,目送她离开。
方刃决不会对君阡动手,他足够相信君阡目前的安全。
继而他拿起一边的狼毫展开一张信纸流畅地写了一几个字,装在信鸽的脚上将它送出。昭平越是平静,那种感觉越是强烈。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君阡真正的仇人又是谁?
他知道以君阡的敏锐定然也发现了不对,可她一直不说甚至连在射鹿台救他们的黑衣人也不曾提起,是怕心中祈祷的万一不要实现。她用忙碌来充斥自己,用仇恨来麻痹自己,只是因为那和他有关,就像曾经他说的一样,君阡所不顾的,也是除了他言止息的一切。
彼此在互相挽留掩面,延长来之不易的信任和默契,他决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将这份辛苦建立的感情破坏。
此刻刚踏出指挥府的君阡稍一抬头,便看见一只信鸽从府中飞向昭平的方向。
天很蓝,纯净得没有云层,是一笔带过的优美弧线,年近夏季边关气候干燥,这一只白的显眼的信鸽和闷热的风一样,那么刺心。
她低头静站了一会,回看指挥府在黄沙漫漫的疆界线上主导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但这些生命,皆与她无关。如今她所求的,她自己亦不知。
她能看到居忧关的影子,那日旌旗招展她带着六万人马进入居忧关时是羽战祁欣喜和宠爱的目光,是围困将士希望和开怀的笑,当时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就是将粮草顺利运进居忧关解了关内的困难。
回想自己辛苦建立的形象,将会被自己捏成粉碎。
那是她爹一生守护的地方,如今成了她即将摧毁的第一步。
羽战祁死前担心的只是君阡的未来,却从未想过要她报仇。兵马倥偬的岁月收养敌国的公主,即便出发点没错,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个世界,大度的人太少。
为何要报仇?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也许答案只因为,她是羽君阡。
这场仗要打下去,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她深吸一口气,踢动马腹跑向居忧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