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皇帝翘唇一笑,走上前与她并肩。俯身敲她额头时,声音轻得唯只她一人听见,“你该担心回去之后,自己会不会受疼。敢掐我,嗯?”
这还是他头一回在她面前不以“朕”为自称,她若有所思,凤眼儿俏生生一勾,便将他的神情悉数收进眼底。不搭理他,糖棍儿一丢,取了灯径自脚步轻快地又往前去了。
但谁都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如春暖花开一般的好心情。
皇帝抱臂站在原地看她纤巧的背影,灯下表情明叆,心情却受她感染,前所未有的好起来。
“皇上。”旁侧突然响起清脆的女声,只是这一声喊地轻,不招人注意。
皇帝皱眉侧脸,站在那儿的赫然是纱巾掩面的南康公主。
她较之前的大方多了三分羞赧感激,长而浓密的睫毛悄然一眨,轻声含笑:“今日的事多亏了您。本以为没有当面道谢的机会,谁知方才在那边南音楼赏灯,无意间看见。才想着应该来道一声谢。”
一句话,既道明并非自己刻意接近,又间接说是缘分所致。
皇帝怎么看不出她还没死心,只不过他既有了决断,就没再对她多加关注。纵然长相绝色,他也不是有了美色就忘记朝政的人。不过这会儿还要为皇叔做打算,不能闹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罢了。
“公主即将嫁入我大夏皇室,朕岂有不帮着自己皇婶的道理。”
南康僵住,隐在面纱下的扭曲神色登时和方才那位青楼女子有得一拼,实在气得不轻。不过她理智尚存,在阿茶小心提醒之下立刻恢复过来。她只是无法理解对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不是要蠢得撕破脸。
要是闹大了,谁也没得嫁,回去之后父王断容不下自己。
云露走不远就被一个人吸引住了目光,因而暂且没有发现后面发生的事。
她向旁边看了看,美景很快从人群里钻出来,她是想避着皇上和主子相处,所以没有就近跟着,但主子一个眼神她就能马上注意到。
“主子?”
云露给她指了那人,与她对视一眼问:“有没有觉得眼熟……”
美景凝眸,见那人小心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方踏进当铺,虽他注意行迹,但举止却脱不了宫里太监的痕迹。她们这种长久和太监打交道的人最清楚不过。
“好像是内官监的张公公……”她细思后,喃喃道。
云露略想片刻,和她道:“你去跟上去看看,别让他发现。若有可能,过后了解一下他当了什么东西。”
“奴婢明白。”
美景穿着朴素,动作又自然,便如寻常人家的丫鬟一般,再次隐没于人群。
云露仍在思忖间,一回头却见皇帝身边跟了个美人儿,两人正不知在说什么。走近一看,美人蒙了面纱,再瞧身后低头站着的阿茶,不是南康还能是谁。
南康正是絮絮说着,抬眼见不远处那打扮娇俏清丽的女子,眸色稍稍一黯。
对这位妙修媛,她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曾经以为不过是手下败将,即便有能让皇上喜欢的地方,也比不过自己的容貌和刻意探查过的、能够迎合对方胃口的性格。上苍给了她这样的容颜,便是预示着自己能嫁给最尊贵的男人才是。
可惜不知道是哪一处失了手,自挑选宫殿开始,她便呈节节败退之势。
反倒是那个女人,她借皇帝的手收复失地,逃脱出命案的泥沼,更甚至得到她选中的宫殿。及至今天,她看见身边这位尊贵傲气的大夏皇帝,竟纵容着陪她玩了一出平民夫妻的把戏。
她在南音楼上瞧的越真切,不甘和恼怒便随之升到了极点。
输给这样一个只知撒娇的女人,她不服气……
“妙修媛。”因侍卫挡开了普通百姓,这一处又没有摆摊,还算僻静,她这声就没有多加掩藏。唤时竟还带了笑意。
只在云露走近时眼里划过一丝犹豫思索的目光,打量了她须臾,突然恍然大悟地道:“难道是……”
几人皆看向她,她神色凝肃,沉吟片刻方对着皇帝道:“南康今日得蒙皇上救助是为大幸,不过此事颇为蹊跷,南康以为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破坏南康与贵国联姻。”
这个人不必说,南康早就通过端王了解过大夏这边的局面,深知不敢说,但广陵王和皇帝的矛盾显然不可调和。
她语顿,稍稍犹豫地看了云露一眼,才认真道:“南康不欲背地说人坏话,妙修媛在场更好。今日闹事的人,其中有一个瞧来与妙修媛有几分相像,南康亦曾听人叫他云公子。原我不曾想到,只一见这妙修媛,方才想起妙修媛也是姓云……不知那位公子……”
“南康公主是想说我兄长闹事,加害于你?”云露不待她支吾,就直白地道明语意。
南康为表注重再次思索回想了一番,为难的点了下头。
下午闹事的时候云露还在醉酒呢,对这则消息并不知道。但是她听南康刚刚的意思,显然她才担心过的便宜兄长,真给她闹了一出事。
至于这事是真是假,是否受人挑拨还是他自己犯蠢,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南康话里有话,什么破坏联姻……这等大罪名扣上来,一旦皇帝相信就要命了。
她眸光微闪,便抬眸去看皇帝,只看他怎么说。
皇帝先是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倒不是在她二人说的这件事上,但云露抬头时,映于她发梢间的光影,在他黑沉